辰晨的堂哥將辰晨和楊洛安置在了辰晨爺爺和奶奶的老宅子里，隔著一層墻壁就是辰晨奶奶的遺體。

“不用害怕，晚點我也會過來跟你一起守靈。”

“怕什么？”辰晨淡淡的，好像那是與自己無關的人一樣。

“是啊，是無關的。”晚飯后辰晨帶著楊洛在老屋的后院坐下，還是淡淡的，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辰晨是在重男輕女的環境里長大的，爸爸不疼，奶奶不愛，媽媽對她些許的憐惜也漸漸被磨滅在了時光里。

“小時候我和堂哥一起玩，從來都是堂哥吃蛋我吃白面的。”

一陣風吹過，我看見辰晨的眼里有東西在反光。

“那些年為了生二胎，真是什么辦法都想了。好不容易后來放開了，生了個弟弟。我大四實習那年，我堂哥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在帶弟弟出去玩的路上，出了車禍，全沒了。”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種感覺，像是整個腦子灌進了水泥，密不通風，無法呼吸。”

“就到那個時候，我奶奶還不死心，想要爭我爸媽在城市里那套房子的份額，以后留給堂哥。”

“幸好，丑小鴨還是有人愛的。”

堂哥不僅安撫住了奶奶，還從國外飛回來幫助辰晨處理好了辰晨爸媽和弟弟的后事。

“我高三的那個暑假，我弟弟才出生，我都沒見過他幾面，他就已經面目全非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了，小小的一團，我捏了捏他的手，冰冰的涼涼的，忍不住跑出病房開始狂吐。”

“我回到那個好幾年沒回過的家，已經找不到一點我的痕跡。我憑著僅剩的一絲力氣把他們的東西全部裝著扔到了樓下。”

“楊洛，那一天，我好像迎來了我的第二次生命。”

楊洛裹緊了身上的棉服：“好像大家都在努力地活著啊。”

辰晨轉頭看楊洛：“是啊。”

“那么，顧墨是……“

辰晨笑了，很明媚，我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星光。

“前男友啊，還能是什么？”辰晨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但是撫摸我的力度暗暗加重了兩分。

你這個小騙子，辰晨，還是不愛說實話，跟以前桌子上明明還有剩余的罐頭的時候卻騙我沒有了的時候，一個樣子。

（辰晨：我只是想給你減個肥而已，肥貓。）

辰晨看著楊洛愈加八卦的眼神，咬緊了牙關：“一個比較優秀的前男友。”

楊洛離辰晨更近了，嘴角微微上揚。

辰晨閉著眼睛，說道：“沒啥故事啦……”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真的發著光那種。”

楊洛開始有興趣了：“什么樣的光？他在做啥那時候？”

辰晨想了想，眼里開始有了光芒：“他在彈鋼琴。”

楊洛也跟著想象了下：“那是真的有點帥，他每次來看我傷口的時候，我光看著他的眼睛，大眼睛，長睫毛，都感覺驚為天人。”

辰晨有一絲得意：“老娘眼光好。”

楊洛湊近了：“那你是怎么把他弄到手的？”

辰晨嘆了口氣：“別看我現在這么頹，天天就知道抱著肥貓在家里當宅女喝大酒，我當年在學校里，也是個人物啊。”

“顧墨比我大兩歲，我們第一次見面，是那時候我在圖書館想借一本書，那本書特難找，出版社都不再重印了，我問了管理員，管理員給我看了記錄，發現顧墨這個家伙竟然已經借了兩個月了都沒還。”

楊洛想了想：“于是你就直接踢館把書拿回來了？”

“我當時借書是為了寫論文，我有個課題，很需要這方面的資料，于是我問了幾個系的朋友，終于，鎖定了。”辰晨做出一個手槍的手勢，我有點害怕，往楊洛的腿上一跳順勢撲進楊洛的懷里。

楊洛哈哈一笑。

“后來就是很俗套的環節啦，我去鋼琴教室找他，看見人很多還是壯著膽子問他要書，話說老娘那時候真是年輕無極限啊，能跟這個人一聊聊到大半夜，聊書，聊這里，聊那里。”

“那你們……就這么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沒有，“辰晨搖了搖頭，“你也知道我家是個什么情況，我自小就很要強，除了念書什么都不想想，一到放假就去打工。”

楊洛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那年寒假，我依舊還是去麥當勞打工，突然有天店里來了個也是寒假工，套著小熊的外套，勤勤懇懇發了小一個月傳單，每天我來的時候就戴著頭套，我走的時候還在那，我會跟他打打招呼，他也會點點頭，特別可愛。”

“大年三十那天，我的手機空空如也，沒一個人給我發消息，我留在店里值班，小熊竟然也來了，我搓搓手，給他做了一杯咖啡。”

街邊人聲鼎沸，所有的人身邊都有自己的愛人、家人和伙伴，而這一刻，他們只有對方，辰晨捧著咖啡，臉上笑意盈盈：“新年快樂。”

小熊這時摘下自己的頭套，辰晨后退一步，看見那人有些驚訝：“顧墨？”

顧墨也笑意盈盈，眼里全是自己的女孩，從小熊的兜里掏出來一條項鏈，是“happy everyday”的字樣。

辰晨從厚厚的毛衣扒出來項鏈，這么多年了，“happy everyday”還是閃閃發光。

一如那時兩人單純而熠熠發光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