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惜雪的房間遠比姜辰的柴房精致。

推開古樸木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紫檀木梳妝臺，臺上擺放著鎏金銅鏡和幾個精致的瓷盒。

墻角立著黃花梨衣柜，柜門半開，隱約可見里面掛著的幾件綾羅綢緞。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窗的那張繡床。

淡青色的紗帳從床頂垂下，被晚風輕輕拂動，如煙似霧。

任何人看到房間的陳設(shè)，都不會想到這里是偏遠的墩臺，而是某個京城貴女的閨房。

“砰！”

楊惜雪重重關(guān)上房門，繡鞋一甩，赤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她胸口劇烈起伏，白皙的臉頰因惱怒而泛起紅暈。

那個該死的男人，居然如此不識抬舉！

她一把抓起梳妝臺上的鎏金銅鏡，鏡中映出一張絕美卻扭曲的容顏。

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鏡框都被捏得微微變形。

“呼......”

深吸一口氣，楊惜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將銅鏡放回原位，褪下外袍，只著一件輕薄的紗衣，盤膝坐在繡榻上。

“不著急...”她喃喃自語，“一個月根本淬煉不了多少精神力，他總有一天要與我換的！”

纖纖玉指在胸前結(jié)出一個奇異的手印，楊惜雪閉上雙眼，紅唇輕啟，念誦起古老晦澀的咒語。

那語言不似人間所有，音節(jié)婉轉(zhuǎn)如狐鳴，卻又帶著某種神圣的韻律。

隨著咒語進行，房間內(nèi)的燭火詭異地變成了青色，梳妝臺上的銅鏡表面泛起漣漪，宛如活水。

半刻鐘后，一股浩渺如煙、磅礴如海的氣息從楊惜雪體內(nèi)蘇醒。

她的肌膚開始泛起瑩瑩白光，身后虛空處，一條蓬松的白色狐尾緩緩浮現(xiàn)。

緊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直到九條狐尾在她身后如孔雀開屏般展開。

“嗯~”

一聲慵懶的呻吟從楊惜雪口中溢出。

她緩緩睜開雙眼，此刻右眼依舊漆黑如墨，左眼卻變成了妖異的青色豎瞳，瞳孔深處似有星河流轉(zhuǎn)。

“這次又發(fā)生什么了？”

嬌媚入骨的嗓音回蕩在房間內(nèi)，與楊惜雪平日清冷的聲線截然不同，“這隔空傳念可是很消耗精力的！”

詭異的是，說話的依然是楊惜雪本人，只是她此刻氣質(zhì)大變，眼角眉梢都透著說不盡的風情，紅唇微啟間，連空氣都變得甜膩起來。

但很快，這股媚態(tài)如潮水般退去。

楊惜雪的表情重新變得冷淡，只是與面對姜辰時不同，此刻的冷淡中帶著幾分敬畏。

“娘娘，”她自問自答般說道，“那個男人從大山回來了，真的帶回了一枚妖丹。”

話音剛落，她的氣質(zhì)再次變化，左眼青光大盛：

“噢？這么說，他是真有秘密？”

“是的。”

楊惜雪宛如雙重人格，聲音又恢復清冷：“我按照娘娘的吩咐，給了他《無量壽經(jīng)》，還特意提及這是三品金剛才能閱覽的秘笈。可他好像并不怎么畏懼，也不好奇我是怎么弄到這門秘法的。”

房間陷入沉默，唯有九條狐尾仍在輕輕搖曳，在墻壁上投下詭異的光影。

半晌，那嬌媚的嗓音再度響起：“確實很有趣......”

語調(diào)中帶著玩味，“你確定他只是八品，并且沒有幫手？”

楊惜雪認真點頭：“娘娘您也知道，我的天賦是探查和隱匿。那個男人身上有很濃郁的煞氣，肯定親手殺死了很多妖族。”

她頓了頓，補充道：“何況他還帶回了一件明顯屬于妖族的法器，上面的妖煞之氣做不得假。”

“有意思，真有意思~”

神秘的存在輕笑一聲道：“一個能連越三階斬殺五品大妖的武夫...碧姬，你可要好好把握，說不定他就是你晉升四品的希望。”

楊惜雪，或者說碧姬面露苦澀：

“妖族四品需將天賦神通凝于內(nèi)丹之內(nèi)，這談何容易。”

“也是...”

神秘存在的聲音褪去了幾分激動，話鋒一轉(zhuǎn)道：“他有打探你背后的勢力嗎？”

“沒有。”

碧姬搖頭，清冷的聲線中透著一絲惱意，“那個男人戒備心很重，還很傲慢。”

她學著姜辰的語氣，“說什么只是與我們合作，日后聽調(diào)不聽宣。還說下達任務(wù)時不得隱瞞，不得欺騙，否則立刻終止合作。”

說到最后，碧姬的語速越來越快，白皙的臉頰因惱怒泛起紅暈。

想她堂堂萬妖國長老，狐族五品高手，居然拉攏不住一個八品武夫，實在是奇恥大辱！

嬌媚的嗓音卻沒有立即回應(yīng)。房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真是有趣的小子...”

神秘存在的聲音變得復雜起來，帶著幾分罕見的興致，“弄得我都想親自過來一趟了。”

碧姬猛的抬頭，左眼的青色豎瞳劇烈收縮，“娘娘，這...這太危險了，楚州邊境可是緊貼西域，還有鎮(zhèn)北王坐鎮(zhèn)，還請三思！”

神秘存在輕笑一聲，聲音酥媚入骨，“放心吧，國中有一堆事等著處理，監(jiān)正和魏淵一直注視著北境動向，我可不想自討苦吃。”

碧姬松了口氣，可很快就臉色驟變。

只聽神秘存在揶揄道：“你剛剛真像是只護食的母雞，怎么，在北境遇到如意郎君了？”

碧姬花容失色，連忙搖頭，言辭懇請道：“不敢，屬下萬萬不敢！”

“沒事，開個玩笑而已~”

神秘存在調(diào)笑一聲，安撫道：“當初我把你們九個散落在九州各處，除了尋求機緣，搜集情報，也是抱著拉攏強者的想法。只要你們愿意，我不會擅自插手你們的感情生活。”

碧姬咬了咬下唇，九條狐尾不安地糾纏在一起。

“行了，若沒什么事，我就離開了。”

神秘存在道：“儒圣封印解封在即，大劫即將來臨，你們要努力修行，只要有一人晉升三品，我就有把握沖擊一品境界！”

碧姬恭敬點頭，表示明白。

很快，她身后的九條狐尾開始消散，左眼的青光也漸漸褪去，恢復成普通的黑瞳。

碧姬抹了下額頭的薄汗，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好心緒。

她起身下床，赤裸著玉足來到窗邊，面色憂慮的看著東面的土屋。

“姜辰...”

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語氣中既有惱怒，又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期待，“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