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的血腥味濃得化不開，混合著妖族特有的腥臊氣息，令人作嘔。

“妖族確實難纏...”

姜辰甩了甩刀上的血跡，審視著四周即使死去仍保持著猙獰姿態的狼尸。

它們的肌肉線條如同精鐵鍛造，骨骼硬度堪比百煉鋼。

能將同階武夫粉身碎骨的一擊，打在它們身上卻效果大減。

最可怕的是那種恐怖的恢復力，即使是深入皮肉數寸的傷口，也能在短時間內結痂止血。

缺點也明顯，靈智不高，動作，氣機太容易捕捉了。

姜辰摸了摸左臂，抓傷已經開始愈合，但速度非常緩慢，別說六品了，即使相比八品蒼狼也遠遠不如。

這個發現讓他不由懷疑起黑石墩臺的戰斗力。

根據郭承所言，每座墩臺至少保持一名煉精、一名煉氣的戰力，配備精鐵鍛造的制式長刀，甚至還有火炮。

但黑石墩臺卻什么都沒有，最強戰力是一個十六七的煉精中期的娃娃。

這可不是一句位置偏遠，得不到補給可以解釋的......姜辰皺眉思索。

“嗚嗚——”

微弱的聲響從身后傳來。

姜辰臉色一變，瞬間轉身，長刀橫在胸前，刀鋒上未干的血珠順著寒光滾落。

預想的攻擊并沒有出現。

聲音來自那頭六品頭狼的尸體下方。

姜辰謹慎靠近，用刀尖挑開蒼狼沉重的身軀，一只體型宛如中型犬的小狼崽正艱難的從血泊中往外爬。

這小家伙渾身濕漉漉的，銀白色的毛發被血水染紅，右前爪不自然的扭曲著。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不是鐵背蒼狼特有的幽綠色，而是一種近乎透明的淡藍色，在昏暗的林間泛著微弱的光芒。

姜辰瞥了眼蒼狼略顯干癟的腹部以及濕漉漉的后腿，頓時陷入沉默。

半晌，他蹲下身，拎住小狼崽的后頸肉將其提起。

小狼崽沒有反抗，就這么歪著頭，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姜辰，時不時嗚咽兩聲。

“真是麻煩。”

姜辰嘖了一聲，將狼崽攔腰抱住，環顧一圈，瞅準一個方向遁去。

……

半個時辰后，一個黑黢黢的洞穴映入眼簾。

姜辰走入其中，腐爛的腥臭味撲面而來，熏得他眼睛發酸。

洞穴內散落著各種動物骸骨，角落里堆積的糞便已經發黑硬化。小狼崽在他懷里不安的扭動，發出細弱的嗚咽聲。

“別嫌棄了，小東西，這是我唯一知道的安全住所。”

姜辰用腳踢開幾根骨頭，在洞穴深處找到一塊相對干凈的平坦石臺。

這里就是十天前那頭八品妖熊的住所。

由于其剛死不久，洞府還殘留著濃郁的妖氣，尋常動物根本不敢靠近。

姜辰脫下染血的外袍鋪在上面，小心翼翼的將狼崽放下。

借著洞口透進來的微光，姜辰檢查了一下小狼崽的前爪，見只是一般的骨折就從背包甩了塊熊肉過去，然后不再多管。

似是饑餓，似是本能，小狼崽嗅到肉香的一瞬便撲了上去。

不算尖銳的乳牙撕咬著堅硬的肉干，只刮下零星肉屑。

它急躁的甩動腦袋，將肉干摔打在地，又撲上去啃咬，如此反復。

說來奇怪，吐納修行本忌諱分心，可不知為何，姜辰心里想著身邊鬧騰的狼崽，思緒并不算專注，可體內氣機流轉卻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流暢。

隨著他的吐納，周圍空氣中的天地元氣竟肉眼可見地匯聚而來，形成淡淡的白霧環繞周身。

這些元氣入體后化為涓涓氣機，不僅迅速補充著失去的體力，更有一絲清涼之意直透丹田，開始洗滌肉身。

而原本和肉干較勁的小狼崽忽然停下了動作。

它抽動著鼻翼，搖搖晃晃的爬到他腿邊，蜷縮成一個銀灰色的小毛團。

隨著姜辰呼吸的節奏，小家伙粗重的喘息漸漸平緩，唯有耳朵還不時抖動一下。

姜辰緩緩睜開眼睛，伸手輕撫狼崽后背。

狼崽舒服的嗚咽一聲，往他身上拱了拱，緊緊貼住大腿。

感受著那溫暖的體溫，姜辰搖頭輕笑，再次開始打坐。

可很快他就發現那種玄之又玄的吐納速度忽然消失了。

姜辰皺起了眉頭，不明白為何會如此。

……

黑山墩臺的墩院里，王墩頭手中的鋤頭“咣當”一聲掉在地上。老農般粗糙的臉上，皺紋因震驚而扭曲成一團。

“你說什么？姜小子要深入黑石山？！”

他一把抓住小六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少年齜牙咧嘴。

小六嘴里還嚼著熊肉干，含糊不清道：“他非要去...我哪攔得住...”

周氏連忙放下晾曬的衣物，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王叔，姜小哥不是六品高手么？尋常妖獸傷不到他...”

“你們懂什么！”

王墩頭罕見的發了火，布滿老繭的手指向遠處黑黢黢的山脈，“已經深秋了！那些畜生與人一樣，要囤積過冬的血食！”

見小六還是不以為然，王墩頭就解釋道：“妖族和人其實沒什么區別，也要順應天時，為了度過冬季，哺育自己的后代，它們會狩獵目之所及的一切獵物，即使那些平日藏在大山深處的大妖怪也會為了族群外出。”

小六突然覺得嘴里的肉干沒了滋味，喉嚨發緊。

他干干巴巴道：“您之前沒和我說過啊。”

王墩頭翻了個白眼，“就你這三腳貓功夫，根本走不到黑石山深處，把這些告訴你，方便你去衛所吹牛嗎？”

小六尷尬的咳嗽兩聲，訕笑道：

“姜辰也不是傻子，遇到危險，他肯定會掉頭回來的。”

王墩頭面露憂慮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黑石山名字的由來嗎？”

“傳說從前有一頭妖虎在此處與一名蠻族血戰，它們實力強大，力大無窮，在這里大戰半月有余，最終兩敗俱傷，各自退走，而兩者血液蘊藏神異，這附近的山石受到影響，就此染黑。”小六對答如流道。

“那不是傳說！”

王墩頭壓低聲音，嗓音透露無盡的恐懼：“那名蠻族高手我不清楚具體情況，可虎妖是卻實實在在的存在，乃是這北方妖族的虎部的大長老，魘虎——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