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十三年冬，京師應天府紫禁城內，寒雨紛飛，冬雨如絲般淅淅瀝瀝地灑落于宮墻殿宇之間。

此時的天空仿若一塊巨大的墨色綢緞，漆黑一片，烏云好似粘稠的墨汁在高空翻滾涌動，不時有驚雷乍響，那一道閃電仿若利劍，瞬間劃破虛空，將整個天地照得亮如白晝，可轉瞬之間，又再度被黑暗所吞噬，可雨終究會停。

寅時三刻，乾清宮早已是燈火輝煌。

御馬司的宦官們匆匆穿梭于宮道之間，他們身著明代特有的宦官服飾，神色恭敬而謹慎，將皇帝專用的儀駕穩穩地遣至乾清宮前。

那儀駕裝飾精美，盡顯皇家威嚴，車身繪有象征皇權的龍紋圖案，馬匹高大健壯，毛色光亮。御馬司的宦官們仔細檢查著儀駕的每一處細節，日常為洪武皇帝朱元璋上朝做著周全準備。

在明代，上朝之地并非在殿內，而是在宏偉的奉天門外，此儀式名為常朝御門儀。

萬籟俱寂的午夜，大臣們的宅邸卻已被點點燈火悄然點亮，當仆人午夜的提醒聲悠悠回蕩，他們便匆忙從溫暖的被窩中起身，在夫人的悉心服侍下，仔細整理著朝服衣冠。

衣料的摩挲聲和輕微的呼吸聲，在這靜謐的夜里交織。

不多時，一輛輛馬車或轎子緩緩駛出宅邸，向著皇宮的方向緩步而去，車輪滾滾，早朝前奏開始了。

未及凌晨三點，午門外已然人影幢幢。

率先抵達圍做一團將軍們，是安慶侯仇成、永平侯謝成、鳳翔侯張龍、安陸侯吳復和宣德侯金朝興，身上的禮甲在黯淡的夜色中散發著幽冷的寒光，仿佛訴說著最近戰場上的赫赫戰功。

仇成整了整衣冠，率先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調侃：“謝成老弟，聽聞你近日練兵練得廢寢忘食，可別把身子熬壞了，不然這朝堂之上少了你，陛下問起軍事要務，我等可不知如何應對?！?

說吧，便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謝成也是哈哈一笑，回敬道：“仇老哥說笑了，我不過是盡些本分。倒是張龍兄，你鎮守之地近日安寧，是不是夜里都能睡個好覺，可別養得太過閑適，武藝生疏了?！?

張龍輕哼一聲：“關隴之地雖暫無戰事，但我每日操練從未懈怠。不像吳復兄，總是沖鋒在前，可別每次都搶了風頭，也給我等留些立功機會啊?！?

吳復咧嘴笑道：“我這急性子，一上戰場就按捺不住，還是派老弟我出馬，定叫偽元有來無回！”

金朝興微微搖頭：“最近朝堂之上變數頗多，諸位且莫打趣，等會兒面圣，可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莫要失了儀態，讓御史們抓了把柄。”

眾人聞言，皆收斂笑容，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一同向著朝堂走去，準備迎接即將開始的早朝。

緊接著，近侍官員們腳步匆匆，眼神閃爍，他們時刻準備著應對皇宮內的各種事務。

公侯駙馬伯們隨后而至，他們身著華麗服飾，五省六部的官員們神情凝重嚴肅，各自心中默默梳理著今日要上奏之事，或關乎民生疾苦，或涉及朝政革新，皆不敢有半分懈怠。

血淋淋的教訓還歷歷在目。

而應天府及在京雜職官員們則安靜地站在隊伍的最后，秩序井然，他們雖官職卑微，但在這盛大的朝會中，亦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當晨曦微露，文武百官陸陸續續便身匆匆趕來，著朝服，戴官帽，牙牌。

他們的朝服繡有不同的圖案與紋飾，以彰顯官職高低與身份尊卑，飛鳥走獸，盡相同，也不盡。

文官步伐沉穩，武將姿偉挺拔，這便是大明開國的氣象。

眾人齊聚于午外的廣場上，閑聊商議。

部分官員則魚貫進入朝房，朝房內燭火搖曳，光影在墻壁晃動。

官員們或靜坐沉思，或抱團低聲交流，唯踱步聲與咳嗽聲打不絕于耳。

天順元年所定第三通鼓響，仿若驚蟄春雷乍動，官軍旗校迅速行動，率先進入午門擺列。

百官旋即在午門的掖門前依爵位，品級迅速站定，腰桿挺直，目光堅定直視前方，似要踏入無硝煙戰場。

鐘聲悠悠回蕩于宮墻間，宮門緩緩開啟，那沉重吱呀聲，宛如通往帝國權力核心大門的深沉呼喚。

文官們從左掖門穩步而入，武官們從右掖門整齊魚貫而入，靴聲橐橐。

眾人齊聚金水橋南，衣袂摩挲聲、呼吸聲與靴履踏地聲交織。

待百官站定，一聲鳴鞭如利箭破長空，眾人依序過橋，邁向奉天門丹墀。

文官于左班整齊站立，武官于右班列陣，御道兩側相對而立，行“起居”之禮。

御史鷹隼般掃視人群，官員稍有儀態不整，哪怕極細微動作失誤，都難逃其眼，小九九都難逃法眼。

在大明洪武年間，依據《大明會典》所定之制，早朝的規制森嚴且雷打不動，彼時，大臣們須于午夜時分便從睡夢中起身，彼時夜色正濃，星斗滿天，他們便要匆匆整飭衣冠，向著皇宮進發，不得不說這簡直是惡魔。

奉天門上廊內正中，皇權象征的御座在燈盞與晨曦映照下，散發的是權利的欲望。

臺階左右，鐘鼓司樂師嚴陣以待，樂器似在無聲訴說即將奏響的莊嚴肅穆。

殿陛門楯間，大漢將軍身姿魁梧，如雕塑矗立，身披重甲，兵器微光閃爍。

御道兩旁及文武官員身后，錦衣衛緊握刀柄，身姿筆挺，隨時待發。

皇帝抵達了忠誠的早朝現場。

鐘鼓司奏響禮樂，樂聲悠揚婉轉且莊重。

皇帝御駕緩緩行至御門，錦衣衛力士撐起華傘，傘面刺繡精美，陽光下熠熠生輝，女官手執團扇，簇擁皇帝登上丹墀。

朱元璋龍袍加身，袍上金龍張牙舞爪，似欲騰飛。

他面容沉默，眼神卻深邃閃光，這大抵就是權利的囚徒吧。

皇帝入座，又一聲鳴鞭，朝堂瞬間寂靜，唯余眾人輕微呼吸聲，仿若時間凝固。

鴻臚寺官員高聲“唱”道：“入班！”聲震朝堂。

文武官員整齊如一人，齊頭并進踏入御道。

文官面“北向西上”，武官首“北向東上”，而后一同行一拜三叩大禮，動作整齊劃一。

公侯、駙馬、伯自成一班，站于武官班前稍遠。

這班莊嚴肅穆的早朝大典才正式拉開帷幕。

而在朱元璋主政之時，這早朝更是風雨無阻，無論嚴寒酷暑、刮風下雨，皆不會停歇，這嚴苛的上朝制度可苦了一眾大臣，每日天尚未破曉，就得披星戴月地趕到午門外站定。他們深知，若有遲到或早退之舉，以朱元璋那嚴苛火爆的脾氣，怕是要落得個凄慘下場。

今日亦如往常，雖冬雨下過后的淅淅瀝瀝，寒意透骨。

半小時前，朱元璋才與妃子歡愉至子時，算來僅僅睡了兩個時辰，然他卻似毫無倦意，精力極為旺盛，早早便起身準備上朝。

乾清宮外一片忙碌景象。

御馬司的宦官們小心翼翼地將那彰顯皇家至高無上威嚴的龍攆緩緩拉至宮門口。

龍攆左右兩側，各有三名太監早就恭恭敬敬地佇立，他們身姿筆挺，目不斜視，時刻準備著，前方和后方，各有六名掌燈宮女與六名執團宮女，她們面容恬靜，燈籠火光搖曳，團扇拔立，在夜幕中猶如點點暖星，更外圍之處，數十名宮中侍衛如雕塑般挺立，他們身披甲胄，手持兵器，目光掃視面前異常，將龍攆護在核心，以保皇帝出行之周全。

這邊是明宮巍峨。

今日是無大事？事畢。

鴻臚寺官員嘹亮高呼：“唱——奏事畢！”一聲鳴鞭，皇帝起身退朝。

百官恭敬靜立，待圣駕遠去，依次退出朝堂，奔赴所屬衙門處理政務。

想想這味兒，也挺正的。

我們的豬腳，章正心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