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義渾身打了個激靈，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小聲說道：“阿狗，讓我出去一下吧，我去茅廁。”

“你就當今天宵禁，忍忍吧。”陳凡坐在門口，并不打算放他離開。

“阿狗，我求求你了，真不是我說的，你放過我吧。”小義還在苦苦哀求。

陳凡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小義又說道：“阿狗，我們之間無冤無仇的，我為啥要害你？我真的沒去找過趙管事，也不是我說的你有白鐵，你相信我！”

就在這時，有人在外面輕輕敲了下門。

陳凡好像知道來的是誰，問都不問就把床挪開了。

一個健壯身影推門進來，正是早已死在河邊的趙管事。

只見他大步走進屋子里，把食盒放到桌上，扭頭瞪了小義一眼，又一言不發(fā)關(guān)門走了出去。

他這一眼，卻讓小義頓時毛骨悚然。

他瞪大眼睛看著趙管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下午時候，他明明看到趙管事已經(jīng)死了，看著他順著河流漂走。

可到了晚上，卻又聽院子里的河奴說，趙管事在水面上詐尸。

這個時候，又見他走進來，給阿狗送了一食盒飯菜。

他怎么也想不通，這中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陳凡還是什么話也沒說，打開食盒，將里面的飯菜一樣樣在桌上擺開，向小雪道：“吃吧，他待會兒過來收盤子。”

小雪看著桌上的飯菜，一時間也有些錯愕，陳凡卻沒客氣，抓起兩片肉就塞進了嘴里。

他在河邊吃了好幾天硬饅頭，嘴里早已淡出了鳥，難得看見一回像樣的飯菜，實在有些忍不住。

“阿狗，趙管事沒死？那你跟趙管事…”

小義還不死心，想試探著再問一句，卻聽陳凡說道：

“你藏在床底下那截斷箭，是我拿走的，那天晚上，你想用它殺劉虎，我看到了。”

小義頓時一愣，猛然間抬起頭來。

小雪也微微怔住，她可不知道小義什么時候要殺過劉虎，不過她又很快低下頭，端起一碗米飯吃了起來。

陳凡繼續(xù)說道：“那根箭，是趙管事給你的吧，的確很鋒利。我殺劉虎，用的也是它，一箭刺在脖子上，只可惜卡在骨頭里沒有拔出來，和尸體一起漂走了。”

小義瞪著陳凡，沉默了好半晌，才忽然嘆口氣道：“我當時就覺得你在旁邊看著我，果然沒有錯。”

“嗯。”

陳凡邊吃邊點頭。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也記得。

“你殺劉虎是為了白鐵，我能理解。你讓趙管事來殺我，又是為了什么呢？白鐵又到不了你手里。”

小義咬著牙，似乎已經(jīng)放棄了掙扎，又或者他剛才看到趙管事親自過來給陳凡送飯，再怎么狡辯也沒用了，只好老實說道：

“因為他答應(yīng)我，只要我?guī)退业轿鍓K白鐵，就送我回家。”

“回家？”陳凡不覺得小義會這么傻。

“你真的相信這里還有人能回去？”

“我不信，但是沒辦法。只要還有一點可能，我都要試一試。”小義低著頭，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所以你一直在留意營地里的情況，有人挖到了白鐵，你就去告訴趙管事，讓他過去搶？”

“對。”

小義頓了頓，又說道：

“我當然也沒有完全相信他，所以劉虎挖到白鐵，我沒告訴他，我想自己弄過來，去找仙師，讓仙師送我走。”

陳凡沒有說話。

挖到白鐵的人，不僅可以留下來當管事，還可以選擇回家。

當然，是跟仙師一起。

仙師每隔幾天就要出去一次，送一批人走，再騙一批人進來。

至于那些出去的人，是不是真的回家了，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陳凡覺得小義的智商不應(yīng)該這么低，問他道：“你真的以為仙師會送你回去？”

“我沒有辦法，”小義說著，忽然眼眶一紅，“爹娘還在家里等我呢。”

陳凡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又道：“你也不是傻子。那些人中，但凡有一個能活著回去，仙師以后就別再想騙人過來了。”

小義低下頭，不再言語。

陳凡也沒有多說，畢竟凡是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仙師會送人回家的鬼話。

回家？

回老家吧。

陳凡看著小義，實在聽不出他所說的話里有幾句是真的，倒是小義忽然抬起頭，喃喃說道：

“明天一早，仙師又要出去了。”

“嗯。”陳凡應(yīng)了一聲。

“這幾天里，算上劉虎，一共有四個人挖到了白鐵，想回家的卻只有一個。”

小義自顧自的說著，像是有些感慨。

“早上你叫我一起，我說去找西邊屋里的人，就是他挖到了白鐵，準備明天一早拿給仙師，求仙師送他回去的。”

“如果之前我殺了劉虎，拿了白鐵，明天就能和他一起走了。”

陳凡忍不住開口道：

“你殺了劉虎，怎么過管事那一關(guān)？就算你和趙管事有約定，但是營地里，可不止他一個管事，如果來的是其他人，你不就死定了？”

“我是準備嫁禍給你的。”

小義笑了笑，似乎有點尷尬。

“那天晚上，我準備殺了他之后，就把斷箭藏在你床下。之前你們兩個有矛盾，我可以作證，不管誰來都會相信我的。”

“原來如此。”

陳凡點了點頭。

“他的斷箭非常鋒利，要是捂住劉虎的嘴，可能真能悄無聲息的把他弄死，然后再嫁禍到我頭上。”

小義見陳凡沒有說話，略微有些詫異，又聽陳凡問道：“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我…我去了西邊屋里，就是挖到白鐵那個人…”

陳凡聽到一半就明白了：“你想趁他睡著，把白鐵偷過來。”

小義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陳凡又道：“白鐵這東西，是個人都把它當成寶貝，怎么可能被你輕易偷走？”

小義也嘆了口氣：“他屋里人多，我守了一晚上，一直快到天亮，也沒找到機會。”

陳凡道：“所以你就回來打我的主意，沒想到被我發(fā)現(xiàn)，只好假裝堵窗戶？”

小義低聲道：“對不住，阿狗，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