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92.分封
- 從博浪沙刺秦開始創立千年世家
- 一指游鯊
- 2746字
- 2025-06-16 20:05:00
焚盡咸陽的焦煙尚未散去,項羽便已迫不及待地開始主持眾將期待已久的分封大典。
帥帳之內,獸脂大燭的火苗在流動的空氣中不安地搖曳,將一張張或隱忍、或貪婪的臉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項羽身披錦袍,大馬金刀地踞坐于主位的虎皮大椅上,眼神睥睨,如巡視領地的猛獸。
項伯與范增一左一右,如兩尊沉默的影子,侍立于其身后。
楚懷王熊心被請至上座,與項羽主位平齊,位置卻明顯疏離。
懷王面色煞白如紙,穿著不合時宜的寬大朝服,垂在膝上的雙手死死攥成了拳,指節發白。
帳內,數十位諸侯將領按劍環立,目光或垂或瞥,投向帳中那副巨大的天下輿圖。
空氣凝滯如鐵,只聽得見燭火燃燒之聲和眾人沉重的呼吸。
突然,項羽猛地一擊帥案,聲如洪鐘,震得帳頂積塵簌簌而下。
“暴秦既滅,天下當立新序!”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籠罩了半個大帳。
“懷王雖為我等盟主,然身居后方,坐守彭城,未立寸功?!?
項羽的目光如刀,緩緩掃過噤若寒蟬的諸侯:
“今,籍尊懷王為義帝,永享宗廟血食!”
他根本不去看熊心那張瞬間失去血色的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如今六國王室凋零,人才不濟。若仍強取宗室后人為王,豈不寒了沙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眾將士之心?
因此,籍斗膽建言,我等當以軍功大小,論功行賞,分封天下!”
項羽自身并非六國王室宗親,只是一介楚國軍功貴族,此言一出,自然是為自己的正統性鋪路。
“將軍英明!”
話音剛落,帳內氣氛為之一松。
在座諸將大多出身草莽或低級軍官,與項羽有著相同的困境。
除了少數幾位真正的王公貴族面露不豫,其余人紛紛附和,眼中閃爍著對土地和權位的渴望。
見眾人都無異議,項羽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分封正式開始。
“本王率軍破釜沉舟,九戰九捷,坑殺二十萬秦軍,最終攻滅暴秦,當為首功!”
他聲調再提,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霸氣,“合該封為‘西楚霸王’,領梁、楚之地,共九郡!”
項羽頓了頓,一雙重瞳猛地轉向楚懷王,一字一句,如重錘敲擊:“不知大王,先前與諸將的約定,可還作數?”
關中那片王霸之基的偌大土地,項羽豈能甘心讓給劉季一人?
他此刻便是要當著天下諸侯的面,逼迫懷王親口改弦更張,將那約定作廢。
“……自然如約?!?
熊心慘白的嘴唇翕動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一絲血跡滲出。
懷王抬起頭,迎著項羽的目光,聲音清冷而干澀:“當年約定,‘先入關中者王之’。寡人……自然該應允沛公。”
項羽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含恨地瞪了楚懷王一眼,隨即從案上拿起第一份封賞帛書,高聲宣讀:
“沛縣劉季,得封巴、蜀、漢中之地,為漢王!
即日啟程,回地就國!”
“少將軍!”
見劉季臉色鐵青,一旁的張逸立刻起身,長揖及地,不卑不亢地說道,
“如此封賞功臣,是否有所不妥?巴蜀之地偏遠,豈能算作關中?此舉既毀懷王之約,又恐寒了諸將之心??!”
“子羽慎言!”
項羽猛然打斷,一聲銳響,腰間佩劍應聲出鞘半尺,森然的寒光刺得張逸雙眼一瞇。
“巴蜀難道不是關中故地嗎?!”
項羽突然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譏諷與強橫:
“想當年,強秦正是拿下了巴蜀,才積蓄國力,由此成就霸業。
這塊寶地給了沛公,可是便宜他了呢!”
見項羽如此蠻不講理,劉季霍然挺直了背脊,胸中怒火翻涌,幾乎就要拍案而起。
張逸連忙上前一步,用身體擋住他,一只手在袍袖的遮掩下,輕輕按住劉季的手臂,力道沉穩而堅定。
劉季臉上的怒容瞬間隱去,轉而堆起滿臉笑容,那笑容燦爛得有些刺眼。他向前一步,朗聲大笑道:
“謝霸王恩典!
巴蜀乃天府之國,山清水秀,正合我這把老骨頭前去養老?!?
項羽滿意地點點頭,不再理會二人,劍鋒忽地在地圖上劃過,直指關中腹地:
“章邯、司馬欣、董翳——!”
三名秦國降將聞聲一凜,疾步出列,單膝跪地。
項羽隨手抓起案上三枚沉甸甸的金印,如同投喂牲畜般,輕蔑地擲于三人面前的塵土里:
“爾等分領雍、塞、翟三國,為雍王、塞王、翟王!
給本王好好在關中當你們的大王,可不要惹得其他人眼紅!”
處理完最令他頭疼的關中,項羽便失了興致,坐回虎皮大椅,示意范增代為宣讀剩下的封賞。
范增蒼老而沉穩的聲音在帳中響起,他展開帛書,朗聲宣讀,而項羽那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則如實質般壓在每一個諸侯的頭頂,令他們不敢妄動。
范增:
“趙王歇,徙封為代王。
張耳,護駕有功,封為常山王,都襄國。”
“項王!”
話音剛落,一名使者排眾而出,憤然進言,
“我家主公陳馀,與張耳一同抗秦,同樣有功,為何不得封賞!”
項羽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端起案上的酒爵,慢悠悠地說道:
“如此,便封南皮三縣之地給陳馀,讓他當個南皮侯吧?!?
“你……”
陳馀的使者怒目圓睜,正欲再言,一旁的英布已按住劍柄,踏前一步,冰冷的殺氣瞬間將他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范增看也未看,展開一卷新的帛書:
“齊地三分。
田都,隨軍救趙有功,封為齊王!
田安,降秦將有功,封為濟北王?!?
角落里傳來一聲脆響,是田榮的使者憤而摔碎了陶杯,怒氣沖沖地拂袖離席。
范增恍若未聞,繼續念道:“申陽!”
原張耳部將申陽聞聲大喜,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急趨階前。
“爾首下河南郡,絕黃河渡口,阻斷秦軍援路,功勞不?。〗穹饽銥楹幽贤?,都洛陽!”
申陽激動得渾身顫抖,以頭搶地,狂喜叩首:“臣愿為霸王永守中原門戶!”
項羽戟指另一側的魏王豹:
“魏豹!念你叔父魏咎為國焚身殉節,有此舊勛。
徙你為西魏王,轄河東三十城!”
說罷,一枚金印如飼犬般被他拋了過去。
魏王豹踉蹌著接住金印,心神劇震,十分不滿。
“我大魏宗廟俱在大梁!豈能舍棄祖宗基業,遠赴河東?!”
魏豹嘶聲喊道。
項羽冷笑一聲,一腳將地上的碎玉踢開。
“大梁?”
他猛然起身,一把揪住魏豹的領口,將他生生拎起,惡狠狠地低吼:
“章邯圍困大梁,你叔父死戰之時,你又在何處?!”
項羽示意范增繼續宣讀。
“司馬卬為殷王,都朝歌!”
司馬卬聞言,甲胄鏗鏘作響,昂然出列,臉上滿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
“臣!定為霸王鎮撫河內,永固霸業!”
魏豹目眥欲裂地瞪著他,又看了看項羽,憤憤離帳。
拉攏申陽和司馬卬這些手握兵權的軍功之士,正是項羽與范增商議好的策略。
他自己已得了天下最膏腴的楚、梁之地,不好再貪圖中原腹心,便以這些封賞為觸手,將整個中原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范增的聲音繼續在帳中回響,決定著天下英雄的命運:
“英布,為楚先鋒,身先士卒,力破函谷,封九江王!”
英布一聲單膝觸地,聲如金石:“愿為霸王鎮守南疆,死不旋踵!”
“臧荼,隨楚救趙,后平定燕地,封燕王!”
臧荼躬身道:“舊燕昏聵,臣必效死,為霸王掃平余孽!”
“吳芮,率百越之兵佐諸侯,勞苦功高,封衡山王!”
吳芮恭敬行禮,姿態謙卑:“蠻荒之地,永奉西楚之旗。”
“共敖,定南郡,功勛卓著,封臨江王!”
共敖則傲然環視一周,朗聲道:“江漢水道,從此盡在霸王彀中!”
分封完眾將,范增緩緩收起所有帛書,目光掃過帳內神色各異的新晉王者們,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總結道:
“分封已定。還請各位大王,早日率兵返回各自封地,莫要在此逗留,惹得霸王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