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尸病毒爆發后四個月。

“我們勝利了！鄭嘗任及其黨羽已經被全部剿滅！”

這里是一個碼頭，海風帶來些許寒意，幾只海鷗正安靜地啄著地上的尸體，旁邊是大大的“二號避難所”字樣。那文字是用馬克筆涂成的，字跡被血染的難以辨識。

正午，一個集裝箱上，一男子手持話筒，身后跟著兩個穿著西裝的壯漢。

下方幾百人沉默不語，地上血流成河。想象中的歡呼聲沒有出現，這次大規模暴亂的犧牲無疑是慘重的。

“我張楚錚一定為大家謀福利！”那男子因為激動而滿臉通紅，“我們在這末世中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好好活著……”群眾們開始小聲但整齊地跟著呼喊，眼中逐漸浮現光芒。

“好好活著……嗎？”

遠處天臺上蹲著一個身高不高但樣貌英俊的青年。他穿著一件極其干凈的白色T恤，一條灰色工裝褲，一頭齊眉劉海下是細長到配得上“邪魅”一詞的雙目。聽到對講機中傳來的嘈雜聲音，他嗤笑了一聲，搖搖頭站了起來。

“我就位了。夏靈憐準備行動。”他拿著望遠鏡，對著對講機道，“匯報位置。先不要把你的領域展開，提升一下你的身體素質。”

“收到，我在目標南方十幾米外。”對講機對面是一個少女，她穿著裙裝校服與齊膝黑襪，梳著飄逸的雙馬尾，踩著一雙黑色小皮鞋，活脫脫一幅鄰家乖巧蘿莉的形象，“話說為什么要殺他？感覺他沒干什么對我們不利的事啊？”

“看到你了……”那白T青年撇撇嘴，“原因事后告訴你吧。”

“根本就是沒想好嘛……”對講機另一邊，夏靈憐撓了撓頭，吐槽道，“想找別人茬就直說唄，反正殺這幾個人也不會影響管理員給的任務。”

“雨汐，去跟鄭嘗任換班了。會打槍的小弟還是需要重點培養一下啊。”那男子回頭拿起一個黑色塑料箱，對一個幾乎比他高半頭的高挑女子道。

那女子身著一套米色風衣，膚色白凈。她撩了一下披肩青絲，一雙臥蠶大眼顯露，漆黑的瞳孔仿佛可以吸入一切光。她此時正在發呆，盯著街道上慘死的一句尸體，絲毫沒有在戒嚴的樣子。

“看樣子是被人從背后刺了幾刀……”她自言自語道。

“小心我從背后刺你幾刀。”那青年來到那女身后，戳了一下她。

“這啥啊。”那女回過神來，開始對這個箱子表現得感興趣，大聲道，“難不成是你楊偽從宋詩甜那整來的好東西？你們倆，嘿嘿嘿嘿……”

“白雨汐閉嘴！可別說出去啊，”楊偽一把把那女的嘴捂上，“明面上我們可是敵人，我還是社會不穩定分子呢。”

“你確實挺不穩定的……”

白雨汐話音未落就被楊偽粗暴地推到了樓梯口：“好啦我走還不行嗎？”

“行，可太行了。”

“誒那我還不愿意了，你跟宋詩甜啥關系啊？”

楊偽忍不了了，直接大喊道：“姓鄭的滾過來啊！跟白雨汐換班！”

幾分鐘后。

“國防大學的鄭嘗任？會玩槍？”楊偽手里把玩著一顆反著冰冷的光的子彈，抬頭道。

“會一點，在連里當精確射手。”一個黑瘦的青年走上前，扶了一下眼鏡，“我靠老大你哪搞來的狙啊！”

他全身上下臟得似乎有些極端了，衣服和褲子都已經辨識不出原有的顏色。剃了一頭標準的寸頭，眉骨高高隆起，眼眶深陷。他的眼里都是血絲，眼珠很小。身高一米八上下，雖然高了白T青年十余厘米，但是氣質較于他卻儒雅很多。

“來源保密。幫我看著點，當觀察手。”那白T青年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把望遠鏡扔給鄭嘗任，“還碰過真槍，早知道我楊偽當時就選國防大學了。”

“錄取分數線是701分呢，”鄭嘗任趴在了天臺上，“我準備好了。”

“耐耐的我考不上。”楊偽黑著臉，拿出來一桿沉甸甸的警用狙擊步槍，“來吧別著急，我們的后手穩穩的。”

趴下，展開腳架，調整瞄準鏡一氣呵成，引得鄭嘗任側目：

“大哥您真沒打過槍？專業啊。”

“各小組注意，行動開始！”楊偽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氣對著對講機道。

“我跟他其實沒多大仇……”鄭嘗任同樣深吸一口氣，“北偏西30度處舞臺上，距離600，上抬2密位。”

楊偽：“收到，專業啊。”

“我將全面貫徹、全面落實……”槍聲響起，張楚錚身后的兩個彪形大漢之一應聲倒地，其胸部汩汩流血，很快染紅了臺面。

“靠，打歪了。”楊偽罵了一聲，他反應很快，趁張楚錚懵逼之時又是一槍。

這槍擊中了張楚錚的右腿，使得他直接倒在了臺上，痛苦地哀嚎。

就這樣呆滯了一秒，群眾們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什么了。尖叫聲此起彼伏，他們拖著受傷的身體四散逃跑。

與此同時楊偽的第三槍射出，第三槍射進張楚錚的腹部，鮮血很快就流出來了。

“他嗎的。”楊偽差點把好不容易搞到的槍扔到樓下，“子彈用完了沒殺死，我還是不適合打槍啊。”

“大哥啊咱彈匣載彈量不是10發嗎？怎么就三發子彈？”現在輪到鄭嘗任差點把槍扔到樓下了。

“呃——你要知道末世的子彈比槍貴。”

楊偽有些尷尬，但還是拆掉彈匣，檢查彈倉。確認無誤后，拿起對講機道：“夏靈憐，行動吧。”

“明白，你們射擊水平太爛了。”夏靈憐沖了出去，手持一柄與她完全不相稱的巨斧。

“老大，走吧。幫忙去。”鄭嘗任并沒有表達任何的不滿與可惜。

“不過她剛才表達有誤奧，”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補充一句，“這只是你的槍法奧，可與我無關奧。”

也許他真的不在意張楚錚的死活，但是他真的在意個人名譽的死活。

“各小組注意，警戒組準備入場了啊，”楊偽沒管他，對著對講機長嘆一口氣，“狙擊組很快去找夏靈憐。”

他把對講機揣在兜里，從這七樓上拎著箱子一躍而下，沉重的落地聲響起后，他隨之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鄭嘗任先把三顆彈殼撿起來，然后走樓梯，殿后并掃除狙擊痕跡。”楊偽在樓下快速安排道，“妹的我好像摔斷腿了，雨汐我們走。”

“快來啊。”他用雙手把腿掰直后快速站了起來，像沒事了一樣插兜張望了一圈。

“來啦來啦～”白雨汐顛顛地跟著楊偽遠去，“你體質還是不夠好啊，多補點鈣能不能調整一下？”

“你別說，還是挺疼的。”楊偽道，“還是趕緊過去吧，以免發生什么破事。”

“你要是怕發生什么破事就不會自己打著玩了。”白雨汐吐槽道。

與此同時，另一邊。

“你又是誰？”夏靈憐詭異地笑了一聲，左臂上一道刺目的傷口滴著鮮血，“天選人？”

“呵，”夏靈憐的對面，一女一襲素衣在遍地的鮮血中白的極其詭異，單手持刀立在張楚錚身前，“我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逆我者，亡！”

她舞了個刀花，腳下猛然一蹬便來到了夏靈憐身前，一式大道至簡的力劈華山。

又是像之前一樣的該死的僵硬感，夏靈憐感覺自己的軀體完全無法移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揮刀。

“我啊，還沒開領域呢！”夏靈憐見狀不妙無奈打開了領域，“嗜血領域，開！”

一瞬間，方圓幾十米天地似乎都被暗紅色的液體完全浸沒，而夏靈憐所站的點正是這液體蔓延的中心。這清冷的天氣變得燥熱缺氧，幾乎使人窒息。

“啊呀，居然還有領域？不過沒關系，我的領域在你之上！”適應過來揮刀的遲鈍時夏靈憐早已不知去向，那女旋即不屑一笑。

燥熱感逐漸變為嚴寒，聲音的傳播速度好似都變慢了幾倍。在這霧蒙蒙一片之中，猝不及防一柄長刀刺出，直逼夏靈憐要害。

這刀尖已經碰到了夏靈憐的后腰，卻被一只手活生生攥住了。

“這里，流血的多，死了的多。我的領域，可是叫嗜血！”夏靈憐的胳膊彎成了一個夸張的角度，完美擋住了攻擊，“記住啦，我叫夏靈憐，今年十五歲。”

她將刀插入自己身體，使勁擰了一圈。開始背對著對方一步步緩慢后退，任由自己的軀體血肉橫飛。嚴寒霎時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恐怖的炎熱。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了。沉重的步伐顯出極致的從容，又一步……

“幸會，在下張楚笙，再見。”那女沉不住氣了，轉身就跑。

“看來是張楚錚的人啊……”夏靈憐把刀拔出，轉過身去。她身上竟是沒有一絲傷痕，只剩下被切割成布條的衣服隨風舞動，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所以啊，讓我想想……我讓你走了嗎？”

她速度極快，剎那間便追上了慌忙逃竄的張楚笙。巨斧的利刃在張楚笙眼前飛速放大，反應過來時已完全來不及閃躲了。

“等等等等等等，刀下留人！”

一把金色的彎刀從遠處飛來，將夏靈憐的巨斧彈開，不講道理地拐了一個銳角后又向來的方向飛去。

“得虧我跑得快，是吧？”楊偽一把接住空中的彎刀，“別著急哈姓夏的，既然同是天選人，還是以合作為主要目的。”

“感謝大哥救命之恩！”那張楚笙此時跪在了地上，白衣被地上的血污染的慘不忍睹。她沒有顧慮太多，跌跌絆絆爬到了楊偽身后。

“先別叫大哥。”楊偽后撤一步，彎刀刀尖抵住張楚笙的下頜，“你憑什么跟我們合作？”

“怎么是一伙的啊，”張楚笙汗顏，“我能打雜。”

“那這樣吧，”楊偽笑道，“表忠心，給張楚錚殺了。”

張楚笙有些猶豫，但還是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楊偽將自己的刀擲起，彎刀在空中自行轉了個圈，刀柄沖著張楚錚緩慢飛了過去。

“殺了他。”楊偽的聲音陰沉，“殺了他你就能免除一死，況且我們這邊包吃住。”

張楚錚張張嘴想說些什么，可是喉嚨好像被血堵死了。他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松開了緊緊捂著腹部的雙手，干巴巴苦笑一聲，閉上了雙眼。

凜冽的寒風把眾人的發絲吹散，太陽被厚而蓬松的積云遮住，陽光消失，氣溫下降。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張楚錚倒地啦，不會再槍擊啦。”

那些慌忙逃竄的群眾逐漸靠攏了過來。楊偽皺皺眉頭，真想一槍把那個人崩了，簡直毀意境。不過沒事，在這么多人的注視下，那女必定會做出自己真正的選擇。

纖纖素手接過了那把彎刀，沖著半臥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張楚錚，下定決心猛然揮下。這柄刀極鋒利，前半部分輕松地插入了張楚錚的胸膛。他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張開了眼，憤怒地罵了些什么。可惜他已經沒有絲毫余力，況且斯人已逝，罵了什么、罵了誰，根本無人在意。

“好啊，”楊偽的刀快速地從張楚笙手中飛走，回到自己手里，“歡迎加入我們，我叫楊偽。”

他在地上擦擦沾滿血的刀刃，伸出了右手。

帶著鮮血的白凈小手顫抖著握住了楊偽的手，使勁捏了捏。楊偽只覺得這人的手比自己的還要涼的多，回過神來時她已松開了手，只留下粘稠的觸感與鐵腥味。

“陽痿，呃偉哥，嘶……”張楚笙第一次感到一個名字如此燙嘴，“楊老大，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張楚笙，張楚錚曾經是我表哥。”

她說著話踢了一腳張楚錚的尸體：“現在他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楊偽啊，又蠱惑人心來了？”一個刺耳的女聲響起，“你這是自投羅網！”

話音未落一桿銀槍飛來，在半空中時其后方就突然出現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雙手持長槍刺了過來。楊偽彎刀飛起架住長槍，隨之一跳在空中踢向那女。

“你這種渣滓就該去死！”那女再次出現在楊偽身后，踩著楊偽的刀落地。

她手持一桿純銀色的槍，沒有一絲多余的裝飾。它與正常槍最大的不同就是槍桿也是由金屬打造，即使這樣依然保持著相當的彈性。她身高本不高，可能只是一米六上下，但其銀槍比她高了很多，長度幾乎達到了兩米二。

挽了個槍花，她以橫掃之勢向楊偽襲來。

“我草了宋詩甜你演都不帶演了？”楊偽轉身就跑，“來換個地方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