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蘇乖巧地坐在鋼琴前,她抬起雙手放在黑白琴鍵上,熟練地彈奏出每個音節(jié)。
整個房間響起輕快又悲傷的鋼琴聲。
窗外是橙黃色的夕陽,粉色和紫色在空中交疊在一起,鋼琴前的少女扎著高高的丸子頭,筆直地坐在一架施坦威三角鋼琴前。
她彈奏了一首《未聞花名》。
十七歲那年,她站在墻角里,透過橙黃色的光線,張望著琴房里的少年。
夕陽下,少年穿著白色的校服,筆直地坐在鋼琴前,纖細的手指飛快在琴鍵上變換。
夕陽、鋼琴、白衣少年,是那個盛夏的秘密。
陸蘇放下手,深深吐了一口氣,笑著看向角落里坐著的人,“爺爺好。”
陸遠笑了笑,“我們家蘇蘇彈得真好聽,真厲害呀。”
“爺爺,我昨天碰到傅臨川了,他說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不懂。”
“是之前我和你傅爺爺定下的娃娃親,想著兩家門當戶對,你和臨川也般配。”
A市有兩顆璀璨耀眼的明珠,傅家和陸家,這兩大家族各自掌控著龐大的商業(yè)帝國。兩家聯(lián)姻會進一步鞏固雙方集團所擁有的巨大利益。
陸蘇站起身,看向窗外,一群白鴿突然從蔚藍色的空中飛過,自由自在的,她伸出一只手,懸在空中。
“乖孫女,你要是不喜歡臨川那就算了,你傅爺爺那邊我去說,說我舍不得我家小寶貝嫁人。”
陸蘇搖搖頭,轉過身正對著陸遠,“爺爺,我長大了,應該要承擔一份我們陸家的責任。”
陸遠嘆嘆氣,“乖孫女,你長大了。”
陸蘇笑了笑,跑到陸遠的身邊乖乖坐下,“爺爺,傅臨川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人,那天宴會上,他替我解了圍。”
“那就好。以后他要是欺負你,你就來告訴爺爺,爺爺幫你揍他。”說完,陸遠抬手,把陸蘇緊緊抱在懷里,“乖孫女,爺爺對不起你。”
陸蘇搖搖頭。
——
這幾天,傅家和陸家都很忙,各自張羅著訂婚宴的喜事。
陸蘇躺在床上,無聊地翻著微信的聊天頁面,她點開和傅臨川的聊天窗,寥寥幾句話。
【F:你好,我是傅臨川。】
【L:你好呀】
【F:訂婚宴在25號。】
【L:好的好的(∩△∩)】
“叮咚”地一聲,微信里彈出一條消息。
【江言:蘇蘇,你真要和那個傅臨川結婚了呀?我聽我爸媽說,你們25號訂婚,下個月就結婚了。】
【L:嗯】
【江言:啊???】
下一秒,江言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陸蘇接通,翻了個身,背對著江言。
“蘇蘇,你聽我說,結婚是件大事,兩個人有愛,然后組合成一個家庭,彼此之間互相信任和支持,這個才叫婚姻。你和傅臨川才見過一次面吧?你們怎么突然就要結婚了?”
陸蘇點點頭,“我知道。”
“你不能因為沈宴禮回來了,就這么草率地把自己嫁出去呀!”
陸蘇聽到他的名字,愣住幾秒,然后伸手把床頭柜上的蝴蝶標本蓋住,“放心啦,不是因為他。”
“那你是因為什么?陸家有困難了?”
陸蘇搖搖頭,認真思索了片刻,“言言,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困在原地,得朝前走。”
“和傅家聯(lián)姻就是你朝前走的第一步?”
“嗯!”
江言不再多說什么,嘆嘆氣,自言自語著:“可惡的沈宴禮,就是因為他!”
陸蘇只笑了笑,不再說話。
“小姐,傅先生定制的禮服送到了。”房間外響起阿姨的聲音。
“好,我馬上來。”
電話那頭江言嘿嘿笑了兩聲,“想不到,這傅臨川還挺細心的嘛,人還不錯。”
陸蘇點頭,“嗯。”
——
訂婚宴定在傅家的Huten莊園,只邀請了A市排名前五的門戶。
莊園很漂亮,黑色的圓拱形大門進去,白色的大理石一路向前,庭院的中間是一個旋轉噴泉瀑布,水滴濺在路周圍的白玫瑰花上,羊腸小路交錯分布,宛若一個巨大的迷宮。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慧影緩慢停下,車上走下一人,穿了一套Valentino的抹胸高定白禮服,脖子上戴著一條Elie Saab的藍寶石項鏈,黑色大卷發(fā)被隨意分在兩邊,露出耳朵上的流蘇鍍白金鑲鉆耳環(huán)。
陸蘇深吸一口氣,看向身側的人。
傅臨川伸出右手,緊緊牽住身邊的人,他湊到陸蘇身邊,低聲說了句:“別緊張,有我在。”
陸蘇吐了一口氣,踩著高跟鞋,和傅臨川并排走進宴會廳。
“陸小姐,你今天很好看,不像蝴蝶。”
陸蘇腳步僵住,手心不自覺地捏緊,她起抬頭,看向傅臨川。
傅臨川笑了笑,“陸小姐,沈宴禮的話你不要往心里去,他是個壞蛋。”
陸蘇輕聲笑了笑。
傅臨川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溫熱的掌心透過皮膚,一點點地滲透到陸蘇的心臟。
宴會廳里,傅臨川牽著陸蘇走向陸家人,然后停在白梔的面前,“阿姨,我會保護好陸蘇的。”
白梔聽后,眼眶驟然一酸,眼淚啪嗒啪嗒地掉落下來,她伸手,緊緊抱住陸蘇,“傻孩子,你怎么突然就長這么大了呀,還這么聽話。”
陸蘇抬手輕輕拍著白梔的后背,“媽,別哭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以后天天回家找你玩。”
“好好好。”
陸蘇忍著眼淚,用絲綢帕子輕輕擦拭著白梔的眼淚,“媽,謝謝你。”
白梔哭得更厲害了,她抽泣著陸陸續(xù)續(xù)地說:“傻丫頭,要不,你……逃婚吧?”
傅臨川和陸蘇同時愣在原地。
陸山看不下去了,走過來,輕輕拍了拍白梔的背,“哈哈哈,你媽開玩笑的,她就是太舍不得孩子了。”
陸蘇尷尬地陪笑著,聽到身后的人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她側頭,踮腳湊到傅臨川的耳邊,“傅先生,請放心吧,我是不會逃婚的。”
說完,她用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傅臨川看。
傅臨川笑了笑,抬手揉了揉陸蘇的腦袋,“嗯,我相信你。”
“好了,儀式快開始了,我們就別耽誤孩子們了。”陸山拉著白梔走開了。
一個穿著黑西裝的服務員拿了個話筒,走向演講臺,“各位來賓大家下午好,歡迎各位來到傅臨川先生與陸蘇小姐的訂婚宴,接下來,進行第一項儀式,簽訂訂婚書。”
“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訂婚人:
傅臨川
陸蘇”
陸蘇低頭看著自己的名字,她抬手摸了一下,字跡未干,蹭了一些在她的指尖。
“好,接下來是敬茶。”
傅臨川牽著陸蘇繞到傅老爺子面前,然后撲通一聲,兩人跪在他面前的軟墊上。
陸蘇穩(wěn)當當?shù)亟舆^服務員遞來的茶杯,朝傅之洲叫了聲,“爺爺好。”說完,將茶杯遞到傅之洲眼前。
“嗯好!蘇蘇都長這么大了呀,想當初整天跟在臨川叫哥哥的時候,我……”傅之洲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
陸蘇端著茶杯的手,有點發(fā)抖。
傅臨川急忙接過茶杯,放在紅楠木桌子上,“爺爺,快喝茶。”
“好好好,爺爺都忘記了。”傅之洲喝了一口茶,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包,遞到陸蘇的手里,“這里面是香山的地皮,沒幾套房子,值不了多少錢,你收下。”
陸蘇搖搖頭,“爺爺,我不用,您自己留著吧。”
“哎,快拿著。”傅之洲低頭,把紅包塞進傅臨川胸前的西裝口袋里,“這是給你老婆的,你可不許私吞!”
“好,給我老婆的,不私吞。”傅臨川看向陸蘇,低聲笑了笑。
陸蘇有點臉紅。
“孩子,不好意思,臨川他爸媽法國公司那邊有點忙,今天沒能來。”
“沒事的爺爺,等叔叔阿姨忙完后回國,我去看望他們。”
“好孩子。”
陸蘇笑了笑。
接下來,是傅臨川的改口環(huán)節(jié)。
陸蘇在一邊乖乖地跪著,偶爾抬頭看著傅臨川臉上的表情,嚴肅、認真,好像沒有什么其他的了。
訂婚儀式結束后,陸蘇懶散散地靠墻站著,她低頭,喝了一口香檳。
“喲,換人舔了?”
陸蘇側頭看過去,是楚家的二小姐楚涵,暗戀沈宴禮三年,她們兩人也算半個情敵。
“陸蘇,當年誰不知道宴禮把你當狗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也是好笑,放著好好的陸家大小姐不當,非要跑去當宴禮的一條狗。”
陸蘇笑了笑,“對呀,你說的很對呀,所以我現(xiàn)在不當他的狗了。”
楚涵愣住,“話說,當年你和宴禮的事,整個圈的人都知道,你覺得傅家不會在意嗎?”
陸蘇抿唇,不再說話。
是啊,傅家怎么會不在意?
“她不需要別人在意。”低沉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陸蘇看向燈光下的人,他邁著長腿朝她走來,停在她面前,彎下腰,把黑色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
“天冷了,我送你回去吧。”說完,傅臨川抬手揉了揉陸蘇的腦袋。
“嗯。”陸蘇哽咽了一下。
車窗外,華燈初上,紙醉金迷,整個A市熱鬧非凡,慶祝著兩大家族的聯(lián)姻。
陸蘇降下車窗,任由猛烈的風吹打著自己的臉龐,她抿唇想說問些什么,猶豫片刻,她還是問出了口,“傅先生,為什么會選擇我?”
“因為你是陸蘇。”
陸蘇眼眶泛紅,她笑了笑,沉默許久,她又問,“我和沈宴禮的事,傅家真的不會在意嗎?”
她問出了和楚涵一樣的問題。
“陸蘇,我不在意,傅家也不會在意的。”
陸蘇點點頭,腦袋低垂著,“我的事給你添麻煩了。”
“你的事不是麻煩。”
陸蘇側頭看向傅臨川,他眉眼深邃,靜靜地看著前方的路,她忽然覺得,和傅臨川結婚是個很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