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沒有注意到蘇玥璃的異常，南司墨牽著她上了馬車，待二人都坐穩(wěn)了之后，忽而冒出一句話：“高麗我是一定要攻下的。”

蘇玥璃看著他如墨般漆黑的雙眸，有些艱澀地開口發(fā)問：“為什么？”

在攻打高麗這件事上，他似乎有特別的執(zhí)念。

“你等我，可以嗎？”

他沒有正面回答，蘇玥璃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你要我等你等的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要攻打高麗？”

從前，南司墨有意瞞著她的東西，她從來都不會多問。

但是這件事，隱隱讓她覺得，就是他們上一世關(guān)系的臨界點。

所以，她執(zhí)著地要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

南司墨看著她的眸子，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蘇玥璃立馬坐直了，等著他的下一句。

“不過，要回王府之后。”

南司墨有些狹促地看了她一眼，旋即閉目養(yǎng)神，不再開口說話。

蘇玥璃氣的面露微笑：“你最好能給我個滿意的答案。”

不然她就徒手掐死他！

二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蘇玥璃卻隱隱覺得，好像落下了什么東西。

……

被落下的李瀟湘在南司墨與蘇玥璃二人走了之后才出來，容太妃看著自己這個當(dāng)年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外甥女，嘆了口氣：“瀟湘，別難為自己。”

當(dāng)李瀟湘告訴自己，她喜歡的人是南司墨的時候，容太妃就覺得頭疼。

喜歡誰不好，去喜歡那個男人！

李瀟湘蒼白的臉上勉強(qiáng)擠出了一絲笑意：“姨母，我沒有。”

“你若是真想嫁給他，姨母給你想法子。”

容太妃雖然生性陰狠，但對這外甥女倒是真的不錯，握住了她纖弱的手：“你就聽姨母的可好？”

“姨母，他從前是那樣的一個人，他怎么會對蘇玥璃……”

李瀟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甚至不敢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在她眼里，南司墨是個從頭到尾都散發(fā)著寒氣的人，明明是一個不被重視的皇子，卻氣勢滲人。

那個只會對她笑一笑的男人，眼尾的紅痣鮮艷到仿若滴血的男人，居然對另一個女人寵愛有加，這是李瀟湘不能理解的。

更不能接受！

“瀟湘，有姨母在，你一定會是南司墨的正妻。”容太妃拍了拍李瀟湘的手，卻話音一轉(zhuǎn)：“不過……若是屆時他不再是王爺了，你可還愿嫁給他？”

當(dāng)年林氏一族出事的時候，李瀟湘尚未出生；容太妃拼盡全力才保下了她妹妹——李瀟湘的母親，父母對她極其疼愛，這才將她養(yǎng)成了這樣一副胸?zé)o大志的模樣。

不過不要緊，只要他們這些長輩尚且健在，就不需要理會這許多。

他們，總能保全一個小輩。

“當(dāng)然。”李瀟湘狐疑地看著容太妃：“姨母，他為什么會不是王爺？”

容太妃垂下眼眸：“蕭王性子極端，得罪的人難道還少嗎？日后恐生變故，姨母便多嘴問一句。”

這個理由倒是說得過去，反正李瀟湘看著是信了，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過不論他變成什么樣，我都會在他身邊的。”

聽了這話，容太妃心中頓時有了打算，笑著拍了拍李瀟湘的手：“今日便在宮內(nèi)住下吧。”

李瀟湘扭捏了一下，臉上浮起一片緋紅：“可是……王爺怕是還在等我……”

容太妃嘆了口氣，這李瀟湘的性子也太過單純了一些，只好出言寬慰：“無事，我讓他們先回去就好了。多年不見，你總得陪陪姨母。”

李瀟湘聽罷，這才笑著點頭應(yīng)了。

……

已經(jīng)回到了王府的二人完全沒有想起來，宮里還有個被他倆狠狠遺忘的李瀟湘，只有蘇玥璃隱約覺得落下了什么東西，但想不起來就沒有去糾結(jié)。

她現(xiàn)在正忙著和南司墨拉鋸。

“你是真的狗啊！”

蘇玥璃咬牙切齒地看著南司墨：“說好的告訴我，然后你要把和離書給廢了？”

南司墨嗯了一聲，雖然被罵是狗，但是顯然心情愉悅。

“要我同意廢了也可以。”

蘇玥璃深呼吸，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tài)之后，這才端坐在他跟前，一字一句認(rèn)真地說：“除非你將上一世沒有告訴我的事全都告訴我，以及你堅持要攻打高麗的原因。”

聽到這里，南司墨的手微微頓了頓，復(fù)又恢復(fù)了神態(tài)，笑了笑：“你好像沒什么誠意。”

還是不能說。

他有他的驕傲，除非待到功成的那一日，否則這些話，他沒法說出口。

“攻打高麗一事已成定局，不過容太妃說得對。”

南司墨的話音掉轉(zhuǎn)了一個方向，他看著蘇玥璃，認(rèn)真地說：“屆時你得跟我一起走，免得留你一個人在京中多生事端。”

“容太妃是想要她兒子當(dāng)皇帝。”

蘇玥璃凝眉，蘇家已倒，但背后有一只推手，當(dāng)年的蘇哲不過是做了這只推手的替罪羊，將云氏一族卷入了這旋渦之中。

蘇家該死，背后推手更是該死。

“是她想攝政。”

南司墨一語道破：“到時候為難你的不僅僅是皇帝和太后，背后還有容太妃在虎視眈眈要你性命。”

蘇玥璃嗯了一聲，然后看向南司墨：“我不走。”

南司墨的臉色當(dāng)即沉了下來：“不行，你必須走。”

蘇玥璃搖搖頭：“南司墨，有無心在，沒有人能傷害我。你放心去戰(zhàn)場，如果我有什么損失，你會直接屠了這京城的，不是嗎？”

說到后面，她俏皮地看了一眼南司墨，露出一抹笑容：“我覺得，京中的人都還是惜命的。”

惜命的人，才不會去找一個瘋批硬碰硬呢。

“出發(fā)高麗，你必然和我一起，這件事沒商量。”

南司墨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以不容置喙的語調(diào)在說這件事。

這樣的南司墨，又讓她想到了上一世時候的光景。

就在蘇玥璃心口下意識發(fā)疼的時候，青蝶從外頭跑進(jìn)來，收斂了一下神色，一本正經(jīng)地說：“回王爺王妃，宮中的嬤嬤來傳話，說是李姑娘要留在宮中陪容太妃幾日。”

蘇玥璃一愣，繼而一拍腦袋！

難怪她總覺得落下了什么東西，原來是李瀟湘這個大活人！

“嗯。”

南司墨冷冷地嗯了一聲，抓起蘇玥璃的手腕就往前走。

“誒誒誒，你干什么啊，好好地說著話怎么還動手了……”

青蝶有點手足無措地看著二人，忍不住糯糯地說了一句：“王爺，宮里的嬤嬤……”

“讓她們滾！”

南司墨的語氣很不好，臉色陰沉的可怕，就連蘇玥璃都被他給嚇到，任由他拽著自己的手腕往前走。

青蝶回過神來，嘟嘟囔囔地一邊往外走，一邊道：“王爺看起來好兇，可不要打王妃啊，我膽子又小，我可不敢?guī)椭蹂蛲鯛敗！?

嘟囔了一會兒，她就來到了大門口，見到了嬤嬤就客客氣氣地說：“我們王爺讓你們滾。”

門房被她給嚇了一跳，連忙找補(bǔ)：“嬤嬤息怒，這青蝶姑娘的意思，是我們王爺此刻正忙，改日再請嬤嬤喝茶。”

這嬤嬤是在容太妃身邊待著的，一向是作威作福慣了的主，哪里被人這樣冷待過？當(dāng)即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連句客氣話也不說了。

青蝶眨巴了一下眼睛：“這個嬤嬤真小氣。”

門房覺得自己的小心臟實在是受不了青蝶這么三翻四次的刺激，無奈地沖她擺擺手：“青蝶姑娘，您還是回去吧，以后這種回話的事兒交給咱們就好了。”

那嬤嬤剛剛臉可都綠了！

……

“南司墨，你要干什么？！”

蘇玥璃心驚地看著南司墨一把將門給關(guān)上，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蘇玥璃，你就聽我的一次，去高麗，好不好？”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放軟了語調(diào)，將頭埋在她的脖頸，竟是有些撒嬌的意味。

“不是，我為什么一定要去高麗啊？”

蘇玥璃哭笑不得，但既然南司墨都已經(jīng)放軟了語調(diào)，她倒也舍不得再作妖，只好回抱他：“他們都忌憚你，怎么可能會對我動手啊？”

“嗯，他們都怕我。”

南司墨慢慢地從她懷里抬起頭，柔柔地看著她的臉：“要么，他們不敢動你；要么，他們會抓了你，來威脅我。”

他伸出手，緩緩撩起她耳旁的一縷秀發(fā)，聲音字字句句，仿若泣血：

“你死了，他們只會得到一個發(fā)瘋的我。你活著，他們不但可以擁有一個強(qiáng)大的瘋子傀儡，還能對你百般折磨。”

“蘇玥璃，我是見不得你受苦的。”

“他們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聽我的，跟我去高麗，好不好？”

前塵往事一幕幕都席卷而來，蘇玥璃看著南司墨認(rèn)真的眼眸，他的話仿若一根細(xì)細(xì)的長線，將從前的許多事都串聯(lián)在了一起。

良久，她踮起腳尖，輕輕地在南司墨的唇上點了點，手撫上了他的臉頰，輕柔地說：“你且等等我。”

這一次，換你等等我。

她要想辦法弄清楚，造成上一世的悲劇到底是為什么。

她不相信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最終會走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