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許紅豆離開寧靜的云苗村,打車前往喧囂的鎮上。
在銀行ATM機取了些錢,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心中略微有些感慨。將需要更換屏幕的手機留在了修理店,坐上回程的出租車,窗外風景飛速掠過,思緒也慢慢飄向遠方。
漫無目的地走在村中小道,感受小鎮的慢節奏,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仿佛自己也融入了這幅悠閑的畫卷中。
直到夜幕降臨,許紅豆才回到有風小院。
沒過多久,謝曉春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跑得氣喘吁吁,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偶爾在燈光照耀下忽閃光澤,眼睛里透著一抹急切。
一路小碎步跑到許紅豆屋里,迫不及待地說:“今天有人租下了五號房,這是那人的身份證,你趕緊瞅瞅是不是。””
同時手忙腳亂地從衣兜里掏出手機,一把塞到許紅豆手上。
謝曉春嗓音微微發顫,夾雜著一絲拿不準的猶疑,眉頭也下意識地輕輕擰起,像是心底對這次租房交易藏著幾分隱憂。
許紅豆伸手接過手機,眼睛剛一觸及屏幕上那張身份證的照片,整個人瞬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神情急劇變化,激動得難以自持,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簌簌地滾落臉頰。
謝曉春瞧這副情形,猜測八成是找對人了,心情為之一松,又上前安慰:“哎呀,紅豆,別哭別哭,這不是找到人了嘛!”
說著,她接過手機,詢問對方卡號,準備把前天收到的房租如數退回去。
許紅豆見狀,手臂連連擺動,腦袋也跟著搖得像個撥浪鼓,嘴里一個勁兒地說著“不用不用”,
隨后,她神色凝重又滿含感激地望向謝曉春,鄭重其事地開口道:“曉春,這次真的多虧了你,這份情我記下了!”
謝曉春對許子圣的身份充滿了好奇,眼中透露著強烈的探究欲望,于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許紅豆感激對方之前的幫助,而且重逢的希望就在眼前,便也坦誠相告:“他是我男朋友,我這輩子唯一愛的男人。”
兩天后,許子圣拖著行李來到云苗村。
謝曉春接到許子圣時,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從那天晚上起,她一直在猜測,能讓許紅豆這種美女,如此上心的男人,該有何等的出眾。
可眼前這人,卻顯得有些太不修邊幅了。
濃密的落腮胡須肆意生長,長長的頭發隨意地遮住眼睛,像是在隔絕外界的窺探。身上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酒氣,與他略微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更顯頹廢。
那雙眼睛有些渾濁,總是帶著一絲迷離,仿佛永遠沒能從宿醉中清醒過來。
與身份證照片上那個帥氣陽光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她倒不是擔心許子圣的身份有什么問題。
畢竟,對方箱上有那么多張機場行李條,沒見過有犯罪份子,敢明目張膽坐飛機到處浪的。
盡管感覺這人有些奇怪,可畢竟也是小院的租客,謝曉春現在只希望他能好相處一些。
她領著許子圣進入小院,按照慣例,介紹一番院中布局。
來到五號房間的樓上平臺,謝曉春根據順序,依次將租客又說了一遍。
指著右邊那棟房子:“那是六號房,前兩天剛住進來一個叫許紅豆的美女。”
說這話時,謝曉春悄悄觀察許子圣臉上表情,見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這讓她更加疑惑,想要試探這倆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送走謝曉春,許子圣簡單整理好被褥,隨后如同一灘軟泥般倒在床上,須臾之間,均勻的呼吸聲便在屋內輕輕回蕩開來。
與此同時,許紅豆在房間內,焦灼地來回踱步,光潔的地板上,印下她無數重疊的腳印。腦海中仿若有兩個小人在激烈爭吵,一個催促她立刻沖出去,另一個卻告誡她要沉住氣,審慎地思考自己現身的最佳時機,以及如何完美把控情緒,不叫許子圣瞧出端倪。
直至心底出現個篤定的聲音,宣告已然拿捏精準,才深吸一口氣,穩步踏出房間。
此刻,外面的世界再次被按下靜音鍵,寂靜無聲,唯有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細響。
她放輕腳步來到樓下,如同做賊一般,悄悄仰頭望向樓上。
五號房門窗緊閉,沒有絲毫新人入住的動靜,靜謐得另她心里發慌。
瞧見馬丘山依舊如老僧入定般,在那兒打坐。
許紅豆心焦如焚,全然顧不上是否會攪擾對方清修。疾步上前,伸出手輕輕搖晃馬丘山肩膀。
“馬爺,剛剛咱們小院是不是又來了新租戶?”許紅豆嗓音帶著幾分急切與緊張,雙眸仿若夜空中閃爍的寒星,緊緊鎖住馬丘山,不放過他臉上哪怕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馬丘山眉頭微微一蹙,臉上依舊是那副凍住的死人臉,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像是為表達被打擾清修的不滿,并沒有搭話,作勢就要繼續闔上雙眸,遁入他的精神世界。
然而,眼角余光瞥見許紅豆再次揚起胳膊,心底暗嘆一聲,知曉若是不應答這姑娘,今日怕是休想落得清凈。
帶著幾分無奈,他從鼻腔里哼出一個字:“是。”
“那他人呢?”許紅豆接著追問。
這會兒她眼睛亮得,像是燃著兩簇小火苗,那光芒中滿是按捺不住的期盼,臉上的神情亦是如此,仿佛這個新租戶的存在關乎她的身家性命。
“沒聽到下來,應該還在樓上。”
馬丘山語調平淡,聽不出絲毫情緒波瀾,宛如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瑣事。
許紅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身折回房間,在書架上胡亂翻找,抽出一本書,而后緩緩移步至露臺,輕輕躺臥下來。
她看似在潛心閱讀,實則眼睛時不時地,悄然望向五號房的方向,耐心地等待著某個時刻的降臨。
馬丘山望著許紅豆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片刻之后,又重新閉上雙眸,仿若世間諸事皆與他無關。
時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悄然撥快,夜幕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鋪展開來。華燈初上,小院里結束了一天忙碌的租客們,猶如歸巢的倦鳥,聚在樓下的院子中。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興致勃勃地打聽起白天剛來租客的情況,許紅豆默默混在其中,安靜地坐在一旁,并不言語,只是靜靜聆聽著眾人的討論。
大家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投向了馬丘山,認定他知曉這小院里的一切隱秘。
馬丘山先是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許紅豆,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白天我在打坐,只曉得來了這么個人,壓根沒見到長相。”
大家也不失望,又齊刷刷地看向謝之遙。
謝之遙雙手一攤,聳了聳肩,露出個無奈的表情:“我在牧場忙了一天,也沒見到人。”
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突然,“嘎吱”一聲,五號房的門毫無征兆地打開了。
這聲響像是一道強力的聚光燈,瞬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眾人定睛一看,只見一個身著寬松睡衣,頭發似乎被狂風肆虐過的鳥窩,臉上胡子拉碴、邋遢得仿若流浪漢的男人,從屋內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娜娜和馬丘山對視一眼,兩人心底同時響起一個聲音,好似這小院里莫名闖進了一個“怪叔叔”,畫風與平日里的租客們格格不入。
謝之遙也微微錯愕,對這位新來租客,灑脫不羈的形象頗感意外,心底暗自揣測對方來路。
然而,誰也沒有留意到,許紅豆為了不讓眼眶中的淚水落下來,指甲已然深深陷入掌心,軟嫩的皮膚上,泛起一道道鮮紅的指印,她卻毫無知覺,目光緊緊盯著那個,從樓上走下來的男人。
許子圣不緊不慢地從樓上下來,手里拿著一碗泡面,晃晃悠悠地來到院子中,臉上掛著一抹笑容,對著這群人友善地打了聲招呼:“你們好,我叫許子圣,今天剛住進來。”
簡單寒暄過后,他又點頭示意,朝著廚房走去,眼神不經意間掃過眾人。
當看見坐在一旁的許紅豆時,眼中微微閃過一絲驚愕,又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出于禮貌,又輕輕點了點頭,而后便如兩條平行線般與她擦肩而過,徑直走向廚房,尋找熱水去了。
待許子圣吃過晚飯,重新回到房間,樓下安靜許久的氛圍,再次被打破,租客們又開始小聲地議論紛紛。
尤其像娜娜這般心思細膩的女生,秀眉微微蹙起,眼中悄然生出一抹擔憂之色,她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目光中透著幾分猶疑。
馬丘山不愧是當過老總的人物,敏銳地捕捉到娜娜眼中的顧慮,他微微側身,朝著娜娜的方向靠近了些,神色關切,輕聲寬慰:“沒事的,放寬心,別多想。”
為了讓自己的話語,更加具有說服力,頓了頓,他又接著補充,同時抬手輕輕指了指樓上,“看到這位身上那件睡衣了嘛?”
“Carine Gilson。”馬丘山微微瞇起雙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得,“那可是比利時的高級定制品牌,專以手工制作絲綢而聞名于世,設計精致奢華至極,每一處細節都仿若藝術品,充滿了獨特的藝術感。這般好物,價格自然不菲,通常在 800美元到 3000美元之間。”
謝之遙在一旁聽到這話,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笑著打趣:“呦,馬爺,還真沒瞧出來,您還懂這個。”
馬丘山胸膛微微挺起,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之色,仿若找回了往昔的榮光,下巴微微揚起:“那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馬爺當年的身份,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胡有魚雙手抱胸,臉上懷疑,撇了撇嘴,冷哼一聲:“誰知道真貨還是假貨,你瞧他那衣服和褲子,明顯不搭,說不定是從哪個旮旯里撿來的呢。”
娜娜靜靜地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心中愈發沒了底,感覺置身于迷霧之中,找不到方向。暗自咬了咬牙,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和這位新來的許子圣還是保持些距離為好,省得招惹麻煩。
她又想起大麥,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掏出手機,給好閨蜜發去一條短信。
【院里來了個怪蜀黍,晚上做飯注意安全,切記關好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