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我呲著黑牙奔著那大圓頭就沖了過去，那玩意目標挺大，咱本預想的是咬一下那大頭的腮幫子，沒成想這玩意還夠靈活，一堆小腿左右搖擺，且這大頭還能在空中飄浮激動，我撲了兩下都沒碰到。

我有點急了，呲牙喊道：“嗨，跑什么，不是一貫道么？怕被我黑牙咬死？就這點本事，難怪啊，要是真有本事何必依附于偽滿和小鬼子？是個站著尿尿的主兒么？只會對妻兒下手？”

大頭說道：“哈哈哈，我站著尿？我就一個腦袋，連軀干都沒有，咱都不用尿。”

他恬不知恥的說著話，大圓頭深吸一口氣，血盆大口分三瓣跟兔子嘴差不多，接著從大嘴里探出了長鞭似得物質。

那可不是舌頭，看清那東西讓我一陣反胃，那是一根大牙，后面伸長的乃是吐出的牙齦爛肉。

我側身避開那根甩來的牙齦長鞭，腐爛的牙結石碎屑濺在五斗柜上，瞬間將漆面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那根由增生肉芽組成的鞭子突然分叉，末端炸開成上百條帶著類似牙菌斑的觸須，每根觸須都卷著張泛黃的道契。

躲避不及其中一張擦過我左臂，道契上昭和九年獻次女葉紅鸞的血字竟如活物般蠕動，順著毛孔往皮肉里鉆。

我趕緊咬了一口自己左臂，黑水牙咬碎虛空，破一切邪妄，接著啐出黑晶冰碴說：“你個王八頭這是當年在關東軍防疫給水部學的邪術吧？還他媽帶化學武器？”

那大頭也不答話，牙齦鞭裹挾著觸須又往我這甩來，我還用黑牙咬住襲來的觸須，上面白色發黃的牙結石碰上我這大黑牙瞬間被染色，寒意剛蔓延半寸，那截肉須為了防止我黑水侵襲突然自爆，迸發的膿血里裹著密密麻麻的牙根，這些牙根落地即化作紅眼鼠婦，潮水般沖我爬來。

閣樓四壁的人皮符紙突然無風自動，朱砂繪制的歡喜佛眼珠齊齊轉向，我暴退時撞翻了一個被布蓋著的舊鏡臺，玻璃碎片映出數十年前場景，穿和服的葉先國正將注射器扎進妻子太陽穴，旁側墨綠色藥液上標著給水部隊片假名。

這些慘劇在他記憶中已經具象化，我覺著黑牙寒氣驟然減弱，這才驚覺天花板的那些符咒陣正在抽取黑水能量，這一貫道邪術竟能有和萬孔匣相近的原理，能克制黑水至寶。

眼見不妙，我趕緊奔著閣樓小門跑，躲避身后紅眼大潮蟲群的追擊。

“跑什么？不是要替天行道么？”大頭怪笑震得閣樓亂晃，無數小節肢腹足在墻面爬出動，那些紅眼鼠婦眼見就要趕上，我抄其工兵鏟往地上一砸，接著掏出打火機點燃固體燃料扔出，火焰讓它們的行動暫時被阻，我趁機撞開閣樓門沖下螺旋木梯。

一邊跑嘴里的涼氣已經消散，我的嘴已經變成了正常大小，黑牙的效用消失，身后已經傳來面團擠壓的黏膩聲響，回頭只見大頭將身體拉成薄餅狀，從門縫里滲出個血肉模糊的平面，穿過瞬間又恢復成球狀。

那些懸在樓梯間的經幡無火自燃，灰燼里浮現出日文符咒，顯然是這些一貫道邪法結合了當年玄洋社留下的一些所謂幻術。

我順著回廊狂奔到了臥室門口，根本來不及敲那一三五的暗號，直接扯著脖子喊：“藍姐，快開門，葉先國變成大王八頭追我呢。”

我嘶吼著撞向臥室橡木門，還沒撞上門板突然打開，拍在我臉上讓我眼冒金星，接著數十枚銀針從門內激射而出，釘在大頭剛恢復的球形在回廊蠕動的軀體上，這一手我可認識，雖然不如王大哥鬼門十三針驚天震鬼，但也不承多讓，乃是藍玉兒的六合梅花針法。

馮姑娘從門縫伸出手，將我拽進屋的剎那，藍玉兒把三張膏藥貼在了門板內側，每封膏藥上還寫著一個大字，分別是天、地、人。

我說道：“天門冬、地黃和人參么？三才藥陣封門，邪祟莫能近身。”

藍玉兒說道：“虧了先前還說了暗號，你倒好，直接扯著脖子喊啊。”

我說道：“咱黑牙施展不了，這一貫道的破地方有萬孔匣那種原理，能吸附咱黑水至寶的能量，我牙口不好使了。”

藍玉兒點頭：“我這三才藥貼散發的氣味至少能阻止……額，我剛看見那跟個大面團似得怪物就是葉先國？”

我擺手道：“什么啊，那大面團是個大腦袋，開始是個竹節蟲，還會牙齦神功，可惡心了。”

藍玉兒說道：“弟弟，看你個慫樣？漢奸特務有什么可怕的，一會我施展煙雨步，干掉他就得了，對了我帶了血薔薇的種子，一會給他來幾個嘗嘗。”

我說道：“我不是害怕，咱是學著惡心，唉，相由心生啊，什么丑惡的內心造就什么樣的法相，姐，這一陣您來我放心，可有一節，那李中舟也應該跟這玩意抗衡過，現如今不知在哪瞇著呢，也可能戰敗讓大腦袋吃了。”

藍玉兒不屑道：“估計不會，外面那怪物沒撞門吧？我這三才貼對于黑醫李中舟來說應該也不是什么高深的術法，他肯定也會用，保命絕對沒問題，也可能他讓咱進來就是為了替他干掉葉先國，從而獲漁人之利。”

我說道：“不管李中舟，先制住這大腦袋吧，姐姐，這盤菜歸您了。”

藍玉兒笑道：“一會你把門打開，別在這門后蹲著，對付這東西咱還躲著？我來治這漢奸的心病！”

馮姑娘顫巍巍的說道：“我……我作為五院的干事，怎么也要幫忙。”

我說道：“行了吧，馮姑娘你跟我在這等著，看藍姐表演就行。”

說罷我把馮姑娘護在了身后，拉開了貼著三才貼的門。

藍玉兒微笑著，身影飄忽，沖出了門，飛身躍起，站在了回廊的扶手上，如同鬼魅妖孽，緊接著就順扶手快步向前，手中甩出兩團紅霧。

我和馮姑娘走到了門的另一側，緊貼著墻站定，這一層有燈光，倒不是為了替藍姐照明，而是為了轉換視角，看其對戰怪物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