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呆的調侃并沒有引起哄笑，這里能聽懂中文的畢竟是少數，冰點站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維爾博士立刻沖向通訊室，那是在主建筑深處一個用厚重隔音材料包裹的小隔間，里面安裝著嶄新的衛星通訊終端和老式但依然能用的高頻HF電臺。

相距幾百公里，如果能用電臺的話，比衛星通訊信號好，維爾熟練地戴上耳機，撥動旋鈕調整頻率，開始呼叫位于羅斯島上的美國麥克默多站。

那是南極洲羅斯海附近目前最大的科考基地，擁有最完善的地震監測網絡。

通訊室內響起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和維爾博士用英語急切的通話。

我們其余人都圍在門口，屏息凝神地等待著。

史蒂夫煩躁地踱步，二呆則好奇地打量著通訊室里那些閃爍的指示燈和老式表盤，云燕緊鎖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門框，我知道她在飛速思考著各種可能性。

而我的心跳隨著通訊時斷時續的雜音而起伏，心口那冰涼的悸動仿佛也暫時沉寂下來，等待著答案。

通話持續了大約十分鐘。當維爾博士摘下耳機，推開隔音門走出來時，他的臉色比進去時更加難看，混合著困惑和一種更深的不安。

“怎么樣？”史蒂夫立刻問道。

維爾博士深吸一口氣，聲音干澀：“聯系上了麥克默多站的地震監測組，他們確認三天前也就是我們抵達冰點站的前一天，當地時間下午16:28分，他們的地震儀網絡確實捕捉到了一次微弱的震動事件。”

他走到金屬桌前，拿起筆在攤開的地圖上迅速標注了一個點，位置就在冰點站正北約五公里處，就是我們發現那堵詭異冰墻的位置。

“奇怪的是震級非常小，只有里氏2.1級。”維爾博士的語氣帶著難以置信，搖頭道：“而且震源深度非常淺，據他們分析，大約只有0.2到1公里左右，這種接近地表深度的震動，在南極海岸線附近非常常見，幾乎每天都有幾起，通常就是大型冰山崩解、冰架邊緣斷裂或冰蓋局部塌陷引發的。麥克默多站的值班人員當時就直接在記錄日志里備注了冰點站以北區域，疑似冰崖崩解或冰山塌方。”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人，鏡片后的眼神充滿了無力感：“除了這次微不足道的2.1級震動，在最近一周內，整個瑪麗伯德地包括我們所在的這片海岸區域，沒有監測到任何其他顯著的地震活動，尤其是沒有足以支撐形成或移動一座百米高冰墻的劇烈地質變動，麥克默多的地震專家非常肯定這一點，他們的儀器靈敏度很高，足以捕捉到幾百公里外更微弱的冰裂信號。”

史蒂夫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二呆撓了撓頭，一臉茫然：“二級？才二級？那動靜不就是一個炸彈的威力？還沒冰山放個響屁大呢，就震塌出那么老大一堵冰墻？糊弄鬼呢。”

云燕的臉色也徹底沉了下來，她走到那幽藍色的冰芯樣本旁，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堅硬的冰面：“里氏2.1級，震源深度1公里，這種能量釋放頂多能在冰蓋表面造成一些小規模的裂縫或者觸發一小塊冰崖的雪崩，要形成或者移動你們看到的這種規模、結構的冰墻…”她搖了搖頭，頓了頓，語氣斬釘截鐵道：“絕對不可能，這需要的能量，至少是八級以上的強震，并且伴隨著地殼結構的劇烈變動，麥克默多站不可能監測不到，甚至他們在幾百公里外羅斯島上的建筑也會被震散架，所以不是地質變化”。

維爾博士頹然坐回椅子上，雙手插進頭發里：“所以這堵墻的出現，和三天前那場小小的冰塌事件，在地質能量上完全無法匹配？它到底是怎么出現的？難道真的像幽靈一樣？咱們如何越過那冰墻去羅斯冰甲架完成探查711UFO事件呢？難道這冰墻的出現和不明飛行物有關？”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個裝著活體金屬樣本的合金盒，眼神里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史蒂夫猛地一拳砸在墻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該死，衛星看不到，地圖沒有，地質學解釋不了，連地震監測都證明它不該出現，那它到底是什么？外星人設置的路障？” 他轉向我，眼神銳利的說：“周，你的那種特殊感覺呢？那堵墻它給你的感覺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我閉上眼，再次凝聚心神，黑牙感知如同無形的觸角，越過冰原，探向那堵無聲矗立的巨大冰墻。

這一次，感知更加清晰。

那冰涼的悸動并非來自冰墻本身，而是來自其深處，更確切地說，是來自冰墻之后的某個地方。

那感覺冰冷、滑膩，帶著一種金屬的質感和難以言喻的活性，和之前數次遭遇林南星時感應到的氣息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每次遇到林南星時，這種感覺更加集中，這次卻很分散。

仿佛冰墻的存在，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為了阻隔什么，或者隱藏什么。

而那被隱藏的東西，正隔著這堵亙古寒冰鑄就的屏障，無聲地散發著它冰冷的存在感，并牽引著我的黑牙之力。

我睜開眼，迎著眾人探詢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那堵墻是死的，但墻的后面，額，不能說后面，里面，墻里面有東西，那東西給我的感覺這塊金屬樣本散發的氣息一模一樣，它就在墻里，而且它知道我們來了，史蒂夫，你也承接了一節黑水手關節，算是容器，你沒有感覺？”

我的話音落下，冰點站內陷入了一片比南極冰蓋更深沉的死寂，只有柴油發電機在深處發出單調的轟鳴，仿佛在為這超越認知的謎團敲打著冰冷的鼓點。

那堵幽靈般的冰墻，不再僅僅是地質學上的異常，它更像一道冰冷的大門，而門的后面，隱藏著我們跨越半個地球所要追尋的、充滿未知與恐怖的答案。

史蒂夫搖頭道：“我沒有你這種能探測這么遠的感知能力，既然冰墻里有東西，咱們就進去看看吧，不管是什么，肯定和那些飛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