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盔甲傀儡就像一座被點燃后又遭遇內部爆破的青銅雕像,沉重的部件一塊接一塊地墜落、崩解。
燃燒的殘骸堆積,那由黑暗能量凝聚的肌肉筋腱在銀絲的瘋狂吸噬下急速萎縮、蒸發,化作縷縷帶著刺鼻焦糊味的黑煙。
我們竟然把林南星的傀儡術破了。
再看那殘骸,轉瞬之間,那曾經不可一世的黑暗巨影,只剩下一個由幾塊主要胸腹甲片勉強支撐的、燃燒著的殘破骨架。
而在那骨架中央,幾根粗壯的、同樣燃燒著黑焰的能量血管吊在半空的胸腔內,也有一塊黑水心碎片在跳動,它似乎感覺到了末日的來臨,搏動的頻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一圈圈粘稠如墨的黑光不斷擴散,試圖抵抗阿繡銀絲的侵蝕,但那些璀璨的銀絲如同跗骨之蛆,已經深深纏繞其上,貪婪地吮吸著它最后的邪能。
阿繡發出一聲痛楚的低呼,身體劇烈搖晃,顯然同時絞殺如此龐大的邪能核心對她也是極大的負擔,嘴角再次溢出一縷帶著銀輝的血絲,藍玉兒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助她支撐。
就在這時嗡的一聲響。
一股奇異的、并非源自戰斗的震動感,從甬道深處那個我們最初發現偽霸王的石廳方向傳來。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清冷而浩大的氣息如同水波般擴散開來,瞬間沖淡了甬道內彌漫的焦糊味和邪能腐朽氣息。
這股氣息與滿生神菇的生機、黑水心的邪異都截然不同,帶著一種古老的、仿佛能映照萬物的空靈之感。
我心頭一凜,扶著二呆,警惕地望向甬道深處。
透過偽霸王燃燒殘骸的縫隙,只見石廳的方向,竟透射出一片柔和而穩定的銀白色光芒,那光芒并非火焰的躍動,更像是……月光?亦或是水面的反光?
“快看石臺!”藍玉兒眼尖,失聲低呼。
我們凝神望去,只見石廳中央那座巨大的、原本覆蓋著菌絲和偽霸王踩踏痕跡的石臺,此刻表面所有的污穢、塵埃、甚至搏動的灰白菌絲,都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抹去。
整座石臺變得光滑如鏡,晶瑩剔透,散發出那柔和的銀白光華,將整個石廳映照得一片通明,鏡面般的石臺表面,清晰地倒映出吊在石廳半空的那半個黑水心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能量余燼,可謂纖毫畢現,如同另一個靜止而清晰的世界。
而在這片奇異鏡面的中心,兩個身影,如同從水底緩緩浮出,又像是從鏡面深處直接凝聚成形,無聲無息地顯現出來。
一人身著青衫,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眼神深邃如古井,仿佛蘊藏著無盡智慧與歲月的沉淀,嘴角掛著傲然的微笑,那正是林南星,身旁臉色不太好的中年人我也認得,正是在林家宅打過碰頭的黑醫李中舟。
兩人就站在那鏡面般的石臺之上,仿佛踏月而來。
林南星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甬道口燃燒的霸王傀儡殘骸,掃過狼狽卻站立的我們,最后落在被瘋狂搏動卻已顯出頹勢的半個黑水心之上,眼中掠過一絲了然。
他微笑道:“小五,你不錯啊,誒?你那帶著黑眼的徒弟沒跟來?”
我說道:“黑眼想必對您不再重要了吧?不然我和西樓也不可能平安度日?!?
林南星道:“確實,你越來越了解我了。”
我笑道:“您弄這么大陣仗,引我來干什么?看你收集了這半個破爛?按我在太平洋還有云夢澤你老窩的見聞,這黑水至寶就算就一半也能以全形態展現吧?實體化都是一半,看來萬孔匣是真炸碎了這暗能量,而且黑手也被萬孔匣吸了,這么說……嘿嘿,您現如今連在云夢澤三分之一的本事都施展不出來”。
林南星搖頭,平靜的說:“但對付你們肯定夠了?!?
我說道:“那目的呢?讓我們上這來看著你撿來的半個破爛,有成就感么?”
林南星說道:“不是啊,你不是在印度得了黑管么?那也有我一分神識啊?!?
我說道:“我明白你懂黑管子能監測黑水心碎片,我想知道的是你讓我來干什么,自己偷摸弄不就行了么?”
林南星說道:“為了讓你把那黑管子給我帶來啊?!?
我說道:“哦,就為這個?”
林南星苦笑道:“還有你這黑牙,你小子都能用黑牙全甲了,所以我要摒除后患啊。”
我也笑了,說道:“您要摒除我?不對吧,我不是您嘴里那什么符合天道的預言關鍵么?把我摒除了您老那問天大計還能成么?”
林南星說道:“推著走吧,誰知道呢,要是能把你滅了,說明天道如此?!?
二呆捂著胸口說道:“哥,甭跟他廢話了,他這是兩頭堵,合著怎么都有理,干就完事了。”
林南星說道:“對,二呆兄弟說的好,咱們就在這玩一把,你們死了的話,就是天意如此。”
林南星那句天意如此的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站在他身旁,一直沉默寡言、臉色陰郁的黑醫李中舟,毫無征兆地動了。
他那只藏在袖筒里的手猛地抬起,五指張開,掌心赫然對準了我們。
沒有怒吼,沒有咒訣,只有一股極其陰冷、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空聲。
剎那間,無數道細如牛毛、近乎透明的灰白色絲線,如同被無形激流噴射而出的毒針暴雨,從他掌心激射而出,這些絲線并非能量,而是實體,正是這洞窟中無處不在的柔纖絲,但此刻在李中舟手中,它們不再是緩慢搏動的寄生絲,而是被某種秘法催動、賦予了可怕穿透力和速度的致命武器。
目標自然是剛剛經歷大戰、狀態最差的我們,這偷襲陰毒至極,時機把握得更是刁鉆狠辣。
飛絲沖向剛剛承受了巨大精神沖擊和能量反噬、被藍玉兒攙扶著的阿繡,還有扶著二呆、立足未穩的我,我見勢不妙,就要運起黑牙全甲和他們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