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李秋水在蘇星河眼中,那可是高高在上、崇高之至的師娘。
無崖子跟她結(jié)為夫婦,在蘇星河看來,可謂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璧人。
本來神仙眷侶羨煞世人的一段大好姻緣,可惜世事無常,后來無崖子跟李秋水居然反目,李秋水因愛生恨,與丁春秋勾搭在一起,兩人聯(lián)手暗害無崖子。
終于將無崖子打落懸崖,致使無崖子余生荒廢。
蘇星河對恩師無崖子感情何等深厚?無崖子遭此大難,蘇星河對李秋水實在是懷恨在心,心中對這個罪魁禍首怨懟無盡。
時隔多年,此刻在峰頂重聚,心中諸般感慨一齊涌上。
蘇星河一面跪在地上,一面向李秋水深深叩頭,竟已不知該如何面對對方才是。
李秋水躺在韋小寶懷中,突然格格嬌笑起來,柔聲道:“星河,算你小子有良心,見到師叔不忘行跪拜之禮。”
“嗯,倒也不算辜負你小時候我那般栽培你了,你把頭抬起來,讓我好好瞧瞧你。”
蘇星河緩緩抬起了頭,李秋水跟他四目相對,見他滿面風霜雙鬢斑白,不由長吁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苦笑道:“你這般老了。”
薛神醫(yī)、石清露等人瞧著蘇星河在李秋水面前這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都是一動不動。
眾人都對李秋水這位罪大惡極的太師叔多有耳聞,深知師祖生前之所以落得那步田地,全都要拜李秋水所賜。
如今這位不共戴天的大仇家近在咫尺,況又已身負重傷,此時若想取她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
蘇星河身形晃了兩晃,點點頭道:“師叔,多年來弟子經(jīng)常在午夜夢回之際見到你,過往點滴都記得十分清楚。”
李秋水咳了一陣,虛弱道:“不知道這些年來你過得怎樣。”
蘇星河緩緩直起身子,薛神醫(yī)等眾迅速走了過來,一齊將他扶住。
蘇星河道:“多謝師叔惦記著,弟子過得不知道有多好呢!”
李秋水微笑道:“是么?能有多好呢?”
蘇星河沉沉的一聲嘆息,抬頭望天,認真道:“當年丁春秋這廝將我?guī)煾复蛳聭已轮螅破鹊茏影l(fā)誓裝聾作啞,弟子技不如人自然無話可說,只得謹遵吩咐照做了。”
“一開始弟子為免門下弟子慘遭這廝的毒手,便將眾弟子全部遣散,這事一成,弟子立馬便在河南擂鼓山隱居了起來,招收一批聾啞人作為弟子,創(chuàng)建‘聾啞門’。”
蘇星河受制于人,為能在暗中韜光養(yǎng)晦,為無崖子尋找能夠打敗丁春秋的傳人,把日子過得有如臥薪嘗膽一般。
這么活著,卻又能有什么意思?
他表面上說著過得極好,但明眼人都看在眼里,這是在故意說給李秋水聽的。
薛神醫(yī)等眾心想:太師叔當年與師祖反目成仇,為了氣師祖,故意和丁春秋這賊王八勾搭在一起,竟把師祖害到如此地步,當真好一對恬不知恥的奸夫淫婦!
師父他老人家無力清理門戶,只得委曲求全,對丁春秋言出必行,如今已過去了這么多年,師祖也已與世長辭,太師叔該是羞也羞死了罷?
在函谷八友看來,無崖子臨終之際將畢生功力傳給了韋小寶,那么韋小寶儼然就已經(jīng)是無崖子的化身。
見到韋小寶蹲在身負重傷的李秋水身畔,形如盡忠報國的重臣守護皇后娘娘一般,心中都很不是味。
哪知道李秋水竟也不愧疚,只見她臉上蒙著一塊極薄白紗,隱約看到她笑靨如花,沖著蘇星河眉飛色舞道。
“這丁春秋的行事作風獨樹一幟,當年你師父將他收入逍遙派,我見到他第一眼之時便知道了,他決計不是個省油的燈。”
“看來不枉費我與他相好一場,嘿嘿!星河啊星河,倘若我說你不如他,不知道你是否要記恨于我啦?”
蘇星河說道:“不敢,師叔深明大義、明察秋毫,在識人相面之術(shù)上自有一番獨到的造詣,弟子絕不敢記恨師叔。”
李秋水歡笑片刻,旋即笑聲止住,說道:“不過那都是前塵往事了,不提也罷,倘若星河不嫌師叔如今已八十幾歲的高齡,師叔我倒是有心跟你也好一場。”
“咱們倆也去品嘗品嘗那世間美好事,就像恩愛夫妻一樣,日日夜夜痛快造娃娃……哈哈,哈哈哈!”
眾人聽了,都不禁是面色凝重,想來逍遙派的這位太師叔一生風流浪蕩,當真是百年難遇的淫婦。
無崖子當年跟她結(jié)成夫婦,可也真是無崖子命中一劫。
再加她聲稱如今已是八十多歲的高齡,一時眾人更是無話可說了。
眼睜睜瞧著她肌膚滑膩緊致,軟玉溫香,白白嫩嫩,以為她至多四十歲出頭而已,真沒法將她與八十歲高齡的老嫗聯(lián)系在一起。
一如雍容典雅的中年美婦。
蘇星河雙手背在身后,面無表情,沉聲道:“師叔言重了,弟子無能,不似那丁春秋視授業(yè)恩師如無物,自私自利,惡貫滿盈,弟子絕沒有福氣享受這等艷福。”
說著伸手一把就將韋小寶從李秋水身旁拉了起來,快步走到一旁,將此事的來龍去脈打聽清楚。
韋小寶重情重義,任何細枝末節(jié)自然也不隱瞞,將今日李秋水突然現(xiàn)身的前后經(jīng)過悉數(shù)告知。
蘇星河得知原來李秋水之所以突然出現(xiàn)在峰頂,其實是在暗中密謀已久,為的正是向師伯天山童姥施加毒手,以報毀容的血海深仇。
原本蘇星河親率眾弟子秘密登峰,意外見到師伯天山童姥本已是始料未及的了。
萬萬沒有想到,竟還同時見到了李秋水這位恩怨并存的師叔,更加不知此事到底該如何定奪。
眾弟子迅速湊了上來,一齊共商大計,想來于情于理,沖著師祖無崖子也好,沖著太師伯天山童姥也罷,都不能留李秋水的性命。
蘇星河卻道:“你們這位太師叔確然罪大惡極,但一來她跟你們師祖反目成仇確實責任不全在她身上,她實乃事出有因。”
“二來,為師年少之時,追隨你們師祖學藝,當年你們太師伯對為師恩重如山,可你們太師叔卻也不差著什么……”
蘇星河將聲音壓到最低,只面前幾人聽到,滿面躊躇,說道:“若要宰殺了你們太師叔,實在不該,大大的不該。”
眾弟子一時面面相覷,當真不知道該當如何拿捏此事了,深感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