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客堂之中的幾桌食客盡皆噤若寒蟬,回過頭小心翼翼地偷瞄過來。
那一列星宿派的弟子腳步奇快,彈指間便已來到阿紫面前。
阿紫心臟怦怦疾跳,蜷縮在桌底,猛地打了一個激靈。
其中一名弟子挑眉笑道:“大師姐,長遠不見吶,別來無恙!”
語氣煞是輕佻,滿臉幸災樂禍的神情。
韋小寶看了阿紫臉上神色,哈哈一笑,立馬見縫插針說道:“原來大家都是好朋友,這就好辦啦,沒什么事是說不開的。”
眾弟子細細瞧了韋小寶一眼,也不睬韋小寶,旋即迅速轉頭看向阿紫,做出一副恭請起身的姿勢。
阿紫面無血色,深知撞上‘星宿老仙’丁春秋決計沒有好下場,倘若姐夫蕭峰能在身邊就好了,除了蕭峰之外,恐怕江湖上沒誰能打得過丁春秋。
為今之計只有見機行事,想盡一切辦法在丁春秋的眼皮子底下尋得一線生機。
“師父,師父!真是巧得很,竟在這里遇見您老人家,弟子當真對您十分想念!”阿紫起身開懷大笑,內心惶恐不安,忙不迭歌功頌德起來,“星宿老仙法力無邊,威震天下,震……震爍古今!”
她一結巴,丁春秋陰森森的冷笑道:“居然口吃了,心虛得很是么?”
此話一出,一眾星宿派弟子立時臉色一沉,紛紛注視著阿紫,目光之中迸發出道道寒芒,如刀如劍,駭人心魄。
阿紫蒼白的俏臉上堆聚歡喜,笑道:“當真不是心虛,弟子……弟子跟師父您老人家分別這么久,頌詞不免有些生疏了。”
丁春秋冷冷的一笑。
此時店門大敞,熱辣似火的陽光照在丁春秋全身,丁春秋手中緩緩搖起鵝毛扇,霎時間韋小寶只覺眼前一亮!
只見這位滿頭銀發的老翁面色紅潤,鶴發童顏,真如畫中神仙一般,老翁逐漸臉露微笑,叫道:“拿來!”
韋小寶反應極快,知他定是在向阿紫索要星宿派的鎮派之寶,神木王鼎。
“不在弟子身邊!”阿紫脫口而出。
丁春秋道:“在哪里?”
阿紫不假思索,急道:“在遼國燕京城。”
只見丁春秋沉吟片刻,輕握那柄鵝毛扇的手倏然一晃,圍站在阿紫身畔四周的一眾弟子立即動手將阿紫拿下。
阿紫奮力掙扎,場面頓時緊繃起來。
客堂中的那幾桌食客看了,生怕遭到牽連,再被鮮血濺著,立即起身,灰溜溜地跑了出去,飯館的幾名伙計也都躲到廚房。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阿紫心弦繃緊,急忙看向韋小寶,見韋小寶正伸手阻止眾弟子,聲音拔高,轉頭看向丁春秋,“師父,我怎敢欺瞞您老人家!”
丁春秋面露兇光,陰森森的說道:“事到如今,你竟還敢耍花樣,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跟著輕握那柄鵝毛扇的手又是倏然一晃,眾弟子立馬放手。
其中有兩個弟子順勢往阿紫后背上用力一推,阿紫急步沖到丁春秋面前,不住搖頭叫道:“弟子當真不敢欺瞞,不……不……不敢騙您!”
丁春秋向迅速走過來的韋小寶掃了一眼,問阿紫道:“這小子是誰?”
阿紫道:“他是我的朋友,伙伴。”
丁春秋道:“是么?只怕是丐幫的成員吧?”
阿紫“啊”了一聲,一邊搖頭,急向韋小寶看去。
與此同時,在場的眾弟子紛紛打起一百二十萬分的注意力,不住在韋小寶全身上下細細打量。
原來,之前丁春秋在派遣弟子出去追殺阿紫的過程中,意外得知阿紫竟然倚丐幫幫主喬峰為靠山。
那喬峰武功蓋世,為了保護阿紫,將大弟子摘星子打得半死不活。
這一訊息在星宿派內部廣為流傳,大家知道丐幫乃中原武林的第一大幫,當真非同小可。
而幫主喬峰在江湖上鼎鼎大名,那么追殺阿紫的這件事,也就變得極端復雜且棘手了。
知難而退,方為俊杰,然則那神木王鼎偏又是星宿派的鎮派三寶之一,丁春秋所修煉的‘化功大法’便是以神木王鼎為輔。
神木王鼎一旦遺失,于他練功之事,當真猶如雄鷹斷翅。
如此一來,總是不能就此作罷。
丁春秋在中原武林恰好有件急需了結的大事,于是便傾巢出動,親率派中眾弟子來此。
其實阿紫相當工于心計、城府甚深,她盜得神木王鼎之后,特地趕在師父剛捕完毒的當天向東而行,等到丁春秋發覺神木王鼎已然被盜之時,那已是整整七日之后,阿紫早已遠走高飛。
當時丁春秋便立即派弟子出去追捕阿紫,接下來,這件難事卻一日更比一日棘手。
不僅沒有成功抓到阿紫,反而還折了大弟子摘星子。
那摘星子被丐幫幫主喬峰打得武功全失,淪為廢人,無奈之下,只好命二弟子獅鼻人獅吼子暫領星宿派大師兄的位置,暫任其具體職司。
難難難,難如登天,眾人一路上打探丐幫的消息,竟始終未將那喬峰的動向成功打探出來。
并不知道,其實蕭峰早已帶著阿紫到了遼國,官居南院大王。
一方面此事武林之中當真少有人知,另一方面,眾人一個個面目怪異,言行舉止極易遭人厭憎,旁人一看見他們,直接掉頭就走,真不愿將消息相告。
那么眾人一路走來,那可真是打聽不到半點訊息,甚至連丐幫之總舵現下已然轉移到何地也探查不到。
這一日,眾弟子跟隨丁春秋經過此城,竟無意間在這間飯館中見到阿紫,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此刻,韋小寶已然走到丁春秋面前,瞧這星宿老仙鶴發童顏、仙氣飄飄,宛如身在三界之外的老神仙一般,立即學著阿紫那樣對他歌功頌德起來。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威震天下,千秋萬代震爍古今,往前幾千年,往后幾千年,無人能比,比肩鳥生魚湯!”
韋小寶嘻嘻哈哈的叫道。
他本以為學著其他人那樣對丁春秋這老小子溜須拍馬一番,氛圍會變輕松一些。
哪知道丁春秋和眾弟子竟絲毫也不動容,仍舊陰森森地死死盯著他。
他瞧了心驚膽戰的阿紫一眼,沖丁春秋笑道:“老先生英俊瀟灑器宇軒昂,瞧瞧您俊的啊,我要是女人準第一時間嫁給了您!”
丁春秋聲音低沉,道:“姓甚名誰,老實交代。”
韋小寶微笑道:“不才……不才姓游,名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