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川公主和李秋水火速趕赴西夏皇宮,赫然見到竟有大批官兵云集至深宮之中,看上去分外招搖。
兩個人都是感到相當(dāng)詫異,按照西夏的禮法,若無威脅到皇權(quán)的緊急政務(wù),不可調(diào)遣超過五千人以上的朝廷兵馬進(jìn)入皇宮。
然而眼前的這些朝廷正規(guī)軍顯然都已經(jīng)破萬了,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聯(lián)想到皇宮以及賀蘭山離宮不約而同的都發(fā)生了頂天要命的大事,李秋水猜想十之八九是皇帝親自從皇都下旨調(diào)集而來,多半為的正是皇后之事。
剛一上前打聽,這些兵馬卻竟根本不是皇帝所派,李秋水忍不住問道:“既然并非皇上所為,你們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為首的總兵對李秋水自是恭敬有加,立即恭恭敬敬的說道:“回稟皇太妃,此事至關(guān)重要,上頭的人特地命微臣務(wù)必要做到守口如瓶,倘若不慎走漏了風(fēng)聲,亦或是將對方的身份抖摟了出去,那可就,那可就……”
銀川公主站在李秋水身旁,見這位總兵說話到一半竟然吞吞吐吐起來,耐不住性子,急道:“怎樣!”
總兵壓著嗓子說道:“格殺勿論,人頭……人頭落地!”
他剛一開口,立即將頭沉沉地低了下去。
銀川公主跟李秋水相視一望,心中均已了然:看來指使這些兵馬的人十分不得了,地位崇高之至!
正沒做計較處,忽見一列三、四十個宮女從遠(yuǎn)處快步走來,一路來到李秋水面前,也不行禮,為首的兩、三個人只是神神秘秘的笑著說道:“皇太妃,太后有請!”
李秋水心中“咯噔”一聲,但這緊張之感卻轉(zhuǎn)瞬即逝,似乎并沒有在心中泛起什么漣漪。
一來,她身懷絕世武功,縱是這小梁太后真如她心中所想,其實正是為著當(dāng)年的那件事故意跟她為難,卻也不必怕她。
若當(dāng)真鬧到劍拔弩張之地步,直接出手也就是。
二來,李乾順這幾年已然穩(wěn)坐西夏皇位,縱是小梁太后對自己再有諸多成見,也應(yīng)當(dāng)不敢動真格的。
畢竟皇權(quán)便是一切,這天下都是自己兒子的,何必懼她?
想到此節(jié),只是云淡風(fēng)輕的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去會上一會梁太后!”
二話不說,直接掠過眼前由這數(shù)十名宮女所組成的密密麻麻的人叢,健步向梁太后寢宮行去。
銀川公主緊隨其后,緊急邁開腳步,哪知道為首的幾個宮女卻竟然及時攔住了她:“公主,請留步!”
銀川公主“啊”了一聲,自是不明所以,急道:“我為什么不能去?”
其中一個宮女正義凜然道:“太后親口懿旨,與此事不相干的人不能隨意進(jìn)入寢宮,否則,殺無赦。”
銀川公主心中轟然一震,一時間天旋地轉(zhuǎn),指著自己的面龐,說道:“殺……殺無赦?連我也不能幸免?”
那宮女堅定點頭。
便在此時,赫然只見一注如同水流般的真氣自遠(yuǎn)處激射而來,直中那宮女香肩,說時遲那時快,那宮女‘啊喲’一聲驚呼,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眾宮女大驚失色,一齊轉(zhuǎn)頭向真氣來處望去。
只見李秋水正緩緩放下玉掌,陰森森的說道:“誰敢阻攔我的乖孫女!站出來!”
眾宮女盡皆啞然,怔怔地瞧著李秋水,片刻之后,急忙低下了頭。
銀川公主見勢,三步并做兩步追趕了上去,緊隨在李秋水身后,一步不停地朝太后寢宮走去。
而那個頃刻間便已不省人事的宮女,數(shù)十個同伴竟然只是愣在原地,沒一個敢上去攙扶。
很快,李秋水、銀川公主來到太后寢宮門前,李秋水二話不說,“拍”的一掌直接就將宮門劈開,左手牽著銀川公主,大步流星的向里面走去。
一路上諸多太監(jiān)、宮女們,每一個見到李秋水親臨至此,迅速背過身去,將頭低低的沉著,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事已至此,憑著銀川公主的冰雪聰明,其實已然猜想到這位梁太后究竟因何與蕭峰等人為難了。
這根本就是沖著李秋水來的,但具體是因為什么事而跟李秋水如此為難,卻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來。
走到寢殿,只見燭光璀璨,一面用珍珠串成的珠簾出現(xiàn)在眼前。
珠光閃耀,輝煌燦爛,梁太后端坐在珠簾后面,緩緩張開朱唇,冷笑道:“皇太妃,你來啦。”
李秋水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太后擺出這樣一番場面,我若不來,那還得了?”
梁太后道:“很好,很好!哀家就喜歡你這種爽快的人,咱們倆都是女人,而且先帝在世之時,放眼看整個后宮,也是咱倆最受先帝寵愛。”
“本來嘛,咱們倆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你還跟與我齊名的那位情同姐妹,我是不該如此計較的。奈何你將事情做得太絕,卻也怪不得我!”
說著,銀川公主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遠(yuǎn)處傳來,她下意識轉(zhuǎn)過頭去看,赫然只見幾個梁太后身邊的貼身侍女一路低頭向外面走去。
一個個行色匆匆的,顯然都知馬上會有天大的事情發(fā)生。
“過來罷!”
梁太后突然一聲驚叫,她面前珠光閃耀的珠簾一瞬間便自行卷了上去,嘩啦啦的一陣綿響,聽得銀川公主心驚肉跳。
李秋水當(dāng)即牽著銀川公主玉手,疾步走到梁太后面前,強(qiáng)行抑制著心中怒火,白牙緊咬厲聲喝道:“梁太后啊梁太后,我還說呢,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的,這么多年以來,從來都沒有結(jié)下什么梁子。”
“你怎么竟然會趁我不備,給我狠狠地擺上了這么一道,此刻我終于明白,其實你是為了那件事。”
梁太后有恃無恐,大睜著雙眼說道:“不錯,正是那件事!”
說著她將雙手背在身后,在原地踱來踱去,秀眉緊蹙,又道:“常言道,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看來你心里面還挺有數(shù)的。”
“當(dāng)年我兒距離成功繼承帝位僅僅一步之遙,若不是因為你李秋水,我兒早已一統(tǒng)江山,何至于淪落到現(xiàn)在這步田地?整日醉生夢死,郁郁寡歡!”
銀川公主心中“咯噔”一聲,美眸持續(xù)睜大,她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梁太后為的事情竟然是這個!
想到當(dāng)年父皇李乾順登基之前,那可是費了好大一番辛苦,諸多大臣為了父皇李乾順力排眾議,堅持擁戴父皇李乾順為帝。
只不過當(dāng)年她年紀(jì)尚小,對于許多事都很懵懂,并不知道最終這皇位究竟是如何花落自家的。
此刻見梁太后重提往事,自然是深受震撼,霎時間全身都麻了,難以想象,這件陳年往事梁太后竟然一直記恨到現(xiàn)在!
這可實在是太可怕了,要知道,平日之中梁太后可從未將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表達(dá)出來過,一直都非常隱忍、克制。
只見李秋水雙目死死地盯著梁太后,斬釘截鐵說道:“好得很啊,我還說呢,好端端的,你怎么卻突然大發(fā)神經(jīng),原來你是為了你的寶貝兒子。”
“喂,姓梁的,我實話告訴你,就那個李乾明,我沒有動他,那都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那可全都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
“你若當(dāng)真將我惹急了,你信不信我這便沖進(jìn)魏王府中,一掌將他活活劈死,讓他死無全尸!”
梁太后一動不動地瞪視著李秋水,聲音從牙縫中擠出,說道:“那個姓游的,還有那個姓王的,我可知道他們倆跟你是什么關(guān)系。”
“你要將我兒一掌劈死,那自然是你的本事了,我想攔卻也攔不住你,只不過在你動手之前,我隨時都可向你保證,讓他們倆人頭落地!”
“人頭落地”這四個字梁太后咬得死死的,聽來當(dāng)真令人不寒而栗。
銀川公主心臟怦怦疾跳,雙腿不禁是顫抖起來,上牙直打下牙膛,發(fā)出喀喀的聲音來。
“你說什么?你敢不敢再說一遍!”李秋水勃然大怒,厲聲叫道。
梁太后陰森森的說道:“我當(dāng)然敢再說一遍了,再說十遍卻有何妨?”
“只不過我說了,你卻敢聽么?嗯?好外婆,好師叔!”
她著重強(qiáng)調(diào)韋小寶和王語嫣兩人對李秋水的稱呼,那是擺明了說給李秋水聽的。
言下之意就是,若然李秋水不就范,那么這個外孫女以及師侄,那可是必死無疑了。
李秋水死死盯著梁太后的雙眼,說道:“真有你的,難怪先帝在世之時總在背后說你表里不一,當(dāng)初我還納悶,你這人天真爛漫,跟誰都是老好人,怎么就表里不一了。”
“原來你如此善于偽裝自己,真可謂是將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做得足夠!”
梁太后立即冷笑道:“彼此彼此,大家半斤八兩,大哥別笑二哥。”
銀川公主見兩人鬧得劍拔弩張,仿佛隨時都可能爆發(fā)一場大戰(zhàn),縱然深知自己的奶奶年輕時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而梁太后則多半不會武功。
但自己跟奶奶在梁太后寢宮,那可是在人家梁太后的地盤上,真要是動起真格的,難保會否淪陷進(jìn)梁太后提前布置下的天羅地網(wǎng)之中。
李秋水上上下下打量著梁太后,冷冷的說道:“姓梁的,你卻想要怎么樣?”
事已至此,梁太后再也不必隱藏自己的真實用意,這些年來她跟兒子李乾明臥薪嘗膽,始終找尋機(jī)會。
奈何李乾順卻太也爭氣,絲毫不給他們娘兒倆一個機(jī)會,如此一來,眼看著這么多年過去,李乾順身體健碩,朝中政務(wù)清朗,國運昌盛。
想來就便是忍到將近百年之后,事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給李秋水狠狠地擺上一道,她壓著嗓子冷冷的說道:“讓你兒子李乾順退位,將皇位拱手相讓,我大可以向你保證,你兒子一旦退位,完全可以讓他后半生高枕無憂的稱王。”
李秋水正要開口,她急忙補(bǔ)充說道:“便是共治天下,雙皇并立,其實也無不可的……”
李秋水忍無可忍,轟然叫道:“你有病,你精神失常,你簡直是睜著眼睛說夢話!”
梁太后訕訕一笑,說道:“別浪費唇舌,我想要的就是這個,你不給,那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實際上梁太后這些年來跟兒子李乾明臥薪嘗膽,至死都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想是此生若無稱帝的命,當(dāng)真抱憾終身。
于是梁太后無論如何也要達(dá)到目的,真可謂是:不成功便成仁。
李秋水冷笑道:“你也不想想,要是先帝在世,他能答應(yīng)你的這個無禮要求么?”
“可笑,當(dāng)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還什么雙皇并立,自打盤古開天地以來,你見過哪朝哪代有過這樣可笑至極的局面出現(xiàn)?”
“再說了,素來都有一句話說得正是,叫做‘一山不容二虎’,你兒子李乾明乖乖的做他的王爺也就是了,何必打我皇兒這皇位的主意!”
其實李秋水之所以跟梁太后如此爭執(zhí),無非也就是因為王語嫣跟韋小寶現(xiàn)在都在對方手中。
若無這兩根軟肋,又何必還要跟梁太后廢話到現(xiàn)在?
直接沖過去一掌將梁太后活活劈死了也就是。
銀川公主心驚肉跳,當(dāng)真不敢再發(fā)一言,她是如此的冰雪聰明在她看來,梁太后和魏王想要得到皇位簡直是都已經(jīng)達(dá)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這種事情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正如自己的奶奶李秋水所言,自打盤古開天辟地以來,也從沒有聽人說過這么離譜的事情。
便在此時,梁太后居然猛然沖上近前,一把死死抓住李秋水的衣領(lǐng),惡狠狠地叫道:“我來問你,你到底肯不肯答應(yīng)!”
李秋水搖頭道:“你癡心妄想,你……你可真是得了失心瘋!”
話音剛落,梁太后一聲怒吼:“好,這是你逼我的!”
緊接著,她連續(xù)擊掌四下,說道:“亮相罷,亮相罷!”
說著赫然只見遠(yuǎn)望處的內(nèi)室之中走出來幾道高大魁偉的身影,其中一個健步如飛,一路從遠(yuǎn)處走到近處。
李秋水腦袋“嗡”的一聲巨響,目瞪口呆,叫道:“居然是你!”
梁太后竟然不住顫笑起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