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村。

村外的棉花田，人們在田地里摘棉花。

太陽光毒辣，王成手里拎著飯盒，去給摘棉花的家人送飯。

看著無邊的農田。

看著汗流浹背的村民。

王成心里滿是陰霾，他似乎從這些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不行，我不能像他們這樣，一輩子在家干農活，窮一輩子，窩囊一輩子！”

“必須上學！只有上學才能改變我當農民的命運！”

“本來我以為，可以把大哥的通知書弄過來，現在已經沒戲了。”

“只能去一中借讀！”

“但是，去哪弄一千塊錢的借讀費？”

……

幾分鐘后。

王成來到自家棉花地，把飯盒放在路邊的棗樹下，“爸，媽，過來吃飯。”

棉花地里傳來兩聲回應。

王成站在樹蔭下，瞇眼看著白如雪的棉花。

“這片棉花倒是能賣五百塊，但還差五百……”

“不行！”

“不能就這么放棄，得再去找王鵬要錢。”

想到這，王成又喊，“爸，飯盒在棗樹下放著，我回家復習功課。”

說完，他轉身就走。

……

杜莊。

杜磊家。

王鵬和杜家祖孫陪杜村長喝酒。

三杯酒下肚，杜六開始吹牛逼，吹噓自己認識這個鄉長、那個書記。

眾人聽他吹牛逼，王鵬笑著給他倒酒，把他的吹噓當成笑話解悶。

這時，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好像是王成的聲音。

李芳從杜家廚房出來，打開大門向外看。

下一秒，她黑著臉回頭，“鵬弟，王成來了。”

“他來干啥？”杜磊冷哼，“黃鼠狼給雞拜年，我去攆走他。”

“磊哥，你坐下。”王鵬想了想，拍拍他肩膀，道：“你們先喝著，我出去看看。”

他來到大門外，讓李芳也回去吃飯，帶著王成去對面的楊樹林。

兄弟倆面對面站著，彼此看著對方，誰都沒有說話。

片刻后，王成笑著開口，“大哥，最近過得好么？我和爹娘挺想你的。”

王鵬冷笑，“想我？想我的錢吧？”

“大哥，不是這樣的。”王成急忙搖頭，“我們真的想讓你回家。”

王鵬擺擺手：“你們是什么樣的人，我一清二楚，不要在我面前演戲。”

他盯著王成的雙眼，“你有什么事，說吧。”

“大哥。”王成一臉討好，“求你借給我五百塊錢，我要上一中，要一千塊的借讀費，家里只有五百。”

王鵬雙手握成拳頭，想起讀初中時的待遇。

只要他想買一毛錢一個的作業本，王松總說家里窮。

然后苦口婆心地教育他，大哥要艱苦樸素，要給弟弟妹妹做榜樣。

他只能把寫完的作業本反過來用，有同學看不下去，把自己的作業本送給他。

現在王成要一千塊錢借讀費，王松直接就答應了。

“不借。”王鵬扭頭就走。

王成趕緊抱住他的胳膊。

“大哥，我求你了。”

“咱們是一母同胞，我是你的親弟弟。”

“難道因為區區五百塊錢，你就忍心毀掉我的前程？”

王森用力甩開他，“你的前程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滾！”

“王鵬！你站住！”王成突然冷笑。

他走到王鵬面前，不裝了。

“你不給我錢，我就逼你爹娘賣血，一中，我去定了。”

“你不知道賣血的風險吧？”

“我告訴你，一不小心就得絕癥。”

聞言，王鵬心中升起無盡的怒火。

他知道！

原來他知道！

原來他早知道賣血有得絕癥的風險！

前世他考上大學，出不起學費，就攛掇著自己這個傻大哥去賣血，他卻說賣血沒有風險。

王鵬信了他的鬼話，后來就感染了乙肝，被病魔和醫藥費折磨了一輩子。

啪——

王鵬狠狠一巴掌打在王成臉上。

“這一巴掌，打你不講良心！”

他想到了前世，這個白眼狼一心攛掇他賣血的場面！

啪——

反手又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你不仁不義！”

前世，為了供王成讀書，

他寧愿吃饅頭咸菜，也要讓王成吃好喝好。

為了不讓王成被同學歧視，他一身衣服穿五年，省錢給王成買新衣服。

結果呢，王成發家后，成了公務員，他不僅沒沾到一點便宜，連他換下來的舊衣服，他都寧愿丟進垃圾桶，也不給王鵬。

啪——

一連三巴掌，王成被打疼了，但他臉上卻露出獰笑。

“好！”

“打的好！”

“這就是你的本性吧？你裝什么長兄如父？你……”

啪——

又是一記重重的耳光。

王鵬冷笑，“這一巴掌，沒有理由！老子就是想打你！”

王成被這接連的幾巴掌，直接打趴下了。

他想跑，但被王鵬直接拽了回來，而后繼續打！

……

“別打了！哥！我錯了！”

王成哭了！

他搞不清楚，不就是借錢么，怎么他這么大的怨氣？

“滾！”

王鵬突然感覺沒意思，最后踹了他一腳，讓他滾了。

王成連滾帶爬，頭都不回地跑了！

……

王鵬坐在地上，盯著王成遠去的身影，心中思索。

“不行！”

“必須徹底跟他們斷絕關系，把我的戶口獨立出來，老死不相往來。”

“跟這種人在一個戶口本上，惡心！”

……

王村。

王松坐在臥室大床上，打開柜子清點全部積蓄。

廚房，三妹王霞又把米湯燒糊了，李桂芬扯著嗓門罵她，罵聲不堪入耳。

“賠錢貨，騷蹄子，你還愣著干啥？去叫你二哥吃飯！”

不到一分鐘，王松聽見王霞驚喜的聲音，“二哥被打了，臉都腫成豬頭啦。”

接著，他又聽見四丫王真跑出堂屋的聲音。

王松趕緊把錢鎖進柜子里，出門跑到王成的臥室。

李桂芬用毛巾給他冷敷，心疼地流眼淚。

“兒呀！”

“到底哪個畜生打你？”

“你快說啊，老娘絕對不會放過他。”

“你倒是說呀，你想急死老娘？”

……

“爸，媽，是大哥打我。”王成似乎是被問的著急了，最終不情不愿地說道。

“是那個逆子？他為啥打你？”王松頓時火冒三丈。

王成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爸，我想去一中借讀，因為我覺得，大哥跟你們鬧別扭，我得支起這個家來，而復讀就是浪費一年時間的學費。不如直接上高中！”

“我想早點考大學，早點工作賺錢給你們養老。”

“然后，我去找大哥借學費，可他非但不借錢，還打我。”

說到這，他看見王松的手在顫抖，覺得有戲了。

急忙從床上跳下來，跪在王松面前，砰砰砰磕三個頭。

“爹，我不該沒事兒去招惹大哥，都怪我不懂事。”

“我不該讓你因為小事讓你生氣，我不孝，我該打。”

“爹，你千萬別生大哥的氣，你要是氣壞了身體，咱家就完了。”

王松突然大吼，“夠啦！他在杜莊是吧，老子去找他算賬。”

說完，他大步流星離開家。

“大哥怎么能這樣啊？真是不懂事！”三妹王霞義憤填膺。

四妹王真不動聲色。

她覺得二哥撒謊，大哥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就算不借錢，也不會隨便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