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峰！第四峰！先鋒下山！死期將至！”

歪脖子黑鴉反復重復這幾句，也不知道在說誰死期將至。

先鋒似乎極度兇殘，名號一出，老叟面色一變，周遭山精野怪四處逃竄。

“你這傻鳥，不是讓你守在古剎入口？怎么無端跑回來了？”

老叟斜著眼眸盯著黑鴉，見歪脖子鴉還在呼喚，不由吹胡子瞪眼，揚起手作勢欲打，道了一句：“大好日子別逼我動手！”

黑鴉打了個寒顫，果真閉上了嘴巴，雙翅撲扇著，朝著九牢山的方向飛去。

老叟這才安撫起了來賓：“諸位，就算先鋒真的下山，也不可能找到這里，畢竟老夫已經被逼的搬了家。”

他嘴角扯動幾下，勉強做出笑狀。

任誰被逼著流離失所，也高興不起來。

只不過山精們兩股戰戰，作勢欲走，只不過礙于老叟的情面，并沒有直接開溜。

過了片刻，還是有些精怪涌入宅內，慌張呼喊：“先鋒下山了！快跑！”

霎時間場面一片混亂，化形的、未化形的精怪擠在門口，有的頂著豬頭，有的拖著牛尾，各個眼巴巴的看著老叟。

老叟緩緩吐了一口濁氣，揮揮手道：“罷了，罷了，諸位請便。”

此言一出，眾多山精野怪如同獲得恩赦，紛紛魚貫而出，做鳥獸散。

這般亂象看在老叟眼中，他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眼中積郁的惆悵溢于言表。

姜然在一旁看著，也覺得稀奇，這么多妖怪集聚在一起，竟然沒有一只沾染人血。

此時三狗子突然輕咦了一聲，對著姜然道：“小子，剛才精怪太多，我倒是忽略了一個細節，這里面有你的熟人，實力倒是不強。”

“熟人？那頭小狐貍？”姜然詢問了一句。

“不是。”三狗子回道：“是那頭小人蛇！”

姜然腦海中閃出一道青色身影，警惕道：“那白蛇呢？在不在？”

“在的話我先前已經提醒你了。”三狗子回了一句。

過了有盞茶功夫，山精野怪終于逃的七七八八。

老叟嘆息一聲，自己女兒的大婚算是毀了。

“罷了，罷了。”

老叟有些意興闌珊，抬眼看到姜然還站在那里，眼中帶著疑惑詢問道：“客人不跑嗎？”

他以為姜然不知厲害，解釋道：

“那先鋒是一頭彪魔，第四峰的獄主之一，實力超過六階，對我等妖族都殘忍嗜血，對人族更是喪心病狂，屠村滅鎮不在話下，最喜用人族頭顱鑄血肉宮殿，你還是快些逃跑吧。”

“彪是什么？”三狗子疑惑。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姜然解釋。

“那豈不是跟山君一樣滋補？”三狗子驚奇，似乎想起了什么。

姜然沒有理他，對著老叟拱手道：

“多謝老丈提醒，但這荒郊野外能往哪去？而且你方才不是說了，就算那先鋒真的下山，也不可能找到這里。”

“也是。”

老叟點了點頭，嘆息了一聲：“畢竟我都挪了老窩，把家讓給那先鋒的胞弟山君了，但愿他不要找到我頭上，否則殿下那群獄首也得跟追蹤到這里。”

此言一出，姜然了然。

先前老叟說流離失所，他還在疑惑，現在事情脈絡清晰了起來。

應當是山君搶了老叟一家的古剎，沒辦法才搬到了這里。

“獄首？”

姜然與老叟攀談了幾句，才知道那第四峰的主宰在山中建死域，模仿的古時神話中的陰曹地府，稱之為小陰曹，自號陰曹死帝。

設五王掌東南西北中，立十殿控輪轉生滅。

每一殿又有四大獄，十六小獄，共有四大獄主，十六位獄首，負責拘魂拿魄，遣送死域。

彪先鋒便是第六殿的四大獄主之一，麾下有四位獄首，山精鬼怪無數。

蓋因每次廝殺都是沖在最前方，得先鋒之名。

“卻不知先鋒此次下山所為何事，怕是又要禍害一方，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老叟搖了搖頭，又自我安慰了一句：“不過九牢山范圍如此之廣，連綿不知幾千里，就算下山也不一定是來北郭縣。”

姜然點了點頭。

九牢山實在太大，就連余脈的南山也能橫跨三縣之地，何況是主峰所在。

周遭不知銜接多少州縣，北郭縣不過是其中一隅。

只不過他想到了山君之死，猜測其中或許有所牽連。

“老丈，那幾位獄首是什么實力？”

姜然詢問了一句。

六階的先鋒目前不是對手，但他也不想坐以待斃，所以詢問其部下實力。

“獄首每一位實力不等，低的堪比人族四階，高的有五階大成，一個個都是強大無比，像先鋒部下的狼狽鷹豹四大獄首，最弱的狽獄首也有初入四階的實力。”

老叟眼中帶著懼意，對著姜然勸道：“客人你還年輕，敢在夜里在九牢山外圍徘徊，想必有點實力，但是見到獄首千萬要繞道跑，別丟了性命！”

他見姜然騎牛而來，實力不過二階，所以耐心解釋。

姜然點了點頭，對老叟拱了拱手：“多謝老丈解惑。”

老叟笑著拂過山羊胡，對姜然的有禮之舉十分受用。

見再沒有精怪前來，領著姜然朝內走，一邊說道：“我那十三女的婆家在子時前來迎親，客人可以先用些酒水瓜果。”

姜然隨著老叟入內，見內有一院落，石路光明。

眼前豁然開朗，院中擺滿了宴席，起碼好幾十桌。

每張桌上都擺放了瓜果蔬食，佳肴美酒。

席上稀稀拉拉坐著男女老少，衣著不倫不類，有的蛇首蛇身長著手腳，有的頭頂馬頭，或坐或站，推杯舉盞，劃拳敬酒。

往后設立高臺，懸燈結彩，做婚堂狀。

有些桌子被打翻在地，杯殘狼藉，幾只小狐貍正在打掃。

見姜然進來，席上精怪掃了一眼，似乎沒當回事，又各自吃喝了起來。

姜然動了動鼻子，并沒有嗅到人腥味，這才在拐角一張桌子坐下。

同桌坐有三人。

左側是個賊眉鼠目中年男人，身形消瘦，低頭咀嚼一把麥穗。

對面坐著一臉色煞白的美婦，正仰頭享受美酒。

狹長眼眸時不時掃過左側之人，貪欲一閃而逝。

右側坐著個蓬頭垢面的青衣少女，一身青衣滿是污漬，正抱著一只燒雞賣力啃著。

“還真是蛇鼠一窩！”三狗子感嘆了一句。

見姜然落座，美婦眼前一亮，朝著姜然眨眨眼，同時發出邀請：

“好俊的小郎君，要不要跟姐姐云雨一番？”

她伸出細長舌頭舔了舔豐潤嘴唇，極具魅惑。

中年男人抬頭，滴溜溜的小眼睛看了姜然一眼，又低頭咀嚼起來。

那青衣少女全程沒有抬頭，手中的雞似乎比一切都更有吸引力。

“小子，這騷娘們看上你了，要跟你生蛇崽子！”三狗子直言不諱。

姜然沒搭理它，對著身側的青衣少女喚了一聲：“秦青姑娘，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