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蕭鶴川率先打破沉默，他挑了挑眉，帶著幾分戲謔看向白錦書，說道：“怎么，被嚇到了？”

白錦書微微垂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妾身沒有，只是沒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人都很好。”

白錦書的聲音輕柔，帶著一絲意外與慶幸，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蕭鶴川的目光落在白錦書的頭發上，那支金簪子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格外引人注目。

白錦書察覺到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頭上的金簪子，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這是皇后娘娘贈的。”

蕭鶴川挑了挑眉，語氣里帶著幾分不以為意，又似乎夾雜著些許酸溜溜的意味，說道：“一個金簪子就讓你如此高興，你要是喜歡，小爺以后給你買便是了，保準比這更好看的都有。”

白錦書微微一怔，看向蕭鶴川的眼神里帶著些許詫異，她怎么也沒想到蕭鶴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過了片刻，她輕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世子誤會了，妾身看重這金簪子并非是因為它本身的價值，而是皇后娘娘的這份心意難能可貴。”

蕭鶴川聽了這話，神色一僵，頓時覺得自己方才那話顯得有些魯莽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過很快又恢復了那副不羈的模樣，哼了一聲道：“哼，總之小爺又不是買不起，只要你想要，不管什么稀罕物件，我都能給你弄來。”

蕭鶴川輕咳了一下，試圖以此來轉移話題，緩解略顯尷尬的氣氛。

隨后，他雙手抱胸，身子往后靠在車壁上，擺出那副慣有的隨性姿態，開口說道：“早就和你說了不用這么緊張。”頓了頓，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帶著幾分探究，“不過，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白錦書詫異地抬眸，眼中滿是疑惑：“世子？我們以前見過嗎？”

白錦書仔細在腦海中搜尋著關于蕭鶴川的記憶，卻怎么也想不起兩人曾有過交集。

蕭鶴川微微一怔，像是突然回過神來，眼神有些閃躲，他輕咳一聲，試圖掩飾方才的失態：“沒有，只是聽聞過。”

瀟鶴川的語速不自覺地加快，眼神飄忽不定，不敢直視白錦書的眼睛。

白錦書微微皺眉，心中覺得有些蹊蹺，但也并未多問。

蕭鶴川沒有再說話，車內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的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那是許多年前的一個春日，桃花樹下一個小女孩的身影，清冷而倔強，與眼前的白錦書漸漸重合。

他暗暗甩了甩頭，想要驅散這些莫名的思緒，卻發現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白錦書則望向車窗外，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熱鬧非凡，可她的心思卻全在蕭鶴川那句奇怪的話上。

直到兩人回了府，蕭鶴川才開了口。

他的聲音帶著一貫的隨性，說道：“皇上賜的那些東西，大多都是些金銀珠寶，你讓人收起來放好便是了。我平日里得去大理寺，在這府里，沒那么多忌諱，你平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缺了什么物件，直接同李管家說就行。”

白錦書微微福身，輕聲應了一聲：“好，妾身知道了。”

白錦書的語氣平淡如水，臉上也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恪守禮數的模樣。

蕭鶴川將她的這副態度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失落。

她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語，都是那樣的規規矩矩，任誰來看，都找不到絲毫錯漏之處，完全符合一個世子妃該有的端莊得體。

可蕭鶴川卻能敏銳地察覺到，她整個人渾身上下，都仿佛對自己透著一股子淡漠。

哪怕，他們已經成婚。

可她對他，仍舊保持著疏離。

遠不及，四年前……她與林沐風的親近。

一想到林沐風，蕭鶴川手臂收緊了些，突然有些不想走了。

蕭鶴川眉頭緊緊皺起，那好看的眉眼間染上了幾分惱意，他盯著白錦書，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大聲說道：“還有你不許去找林沐風！”

白錦書一下子就被這沒由來的一句話給弄懵了，整個人愣在原地，眼中滿是疑惑，心里不住地思忖著，瀟鶴川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提到林沐風？

蕭鶴川見狀，煩躁地嘖了一聲，心里又覺得自己這般有些失態，可嘴上還是不肯服軟，梗著脖子說道：“沒什么，反正不許！你如今已是我蕭鶴川的妻子，要是敢給小爺我戴綠帽子，小爺我可饒不了你！”

說罷，他一甩衣袖，轉身就走，可能是走得太急了，腳下竟不小心被什么絆了一下，身子一個趔趄，差點就摔倒在地。

他又羞又惱，狠狠地踢了那絆倒自己的石頭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加快腳步趕緊跑開了，那背影看著竟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錦書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隨著蕭鶴川遠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

她原本緊抿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眼眸中也染上了幾分笑意，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時，婉兮走了過來，她看著白錦書臉上還未消散的笑意，眼中滿是好奇，歪著頭問道：“姑娘，你在笑什么呀？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兒，快和我說說唄。”

白錦書微微收斂了笑容，擺了擺手說道：“沒什么，只是方才看到了些有意思的事罷了。”

婉兮眨了眨眼睛，雖心里依舊好奇，但也沒再多問。

白錦書看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輕聲說道：“對了，惋兮，如今我已嫁入王府，身份不同了，往后你可不能再叫我姑娘了，要叫世子妃了，可莫要忘了這規矩。”

婉兮先是一愣，隨后反應過來，趕忙福身行禮，乖巧地應道：“是，世子妃，婉兮記下了，往后定不會再叫錯了，還望世子妃莫要怪罪。”

白錦書笑著上前扶起她，溫和地說道：“我怎會怪罪你，只是這王府之中人多嘴雜，咱們還是謹慎些好，你向來做事細心，我自是信得過你的。”

婉兮聽了這話，心里暖暖的，臉上揚起甜甜的笑容，點頭說道：“多謝世子妃信任，婉兮定會用心伺候世子妃的。”

婉兮微微歪著頭，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奇事兒一般，湊到白錦書跟前，小聲說道：“對了，世子妃，之前在外面的時候，總聽聞這世子有很多妾室，我剛到這王府里悄悄打聽了一圈，結果發現根本就沒有。”

白錦書聽了這話，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絲詫異。

她此前也或多或少聽過那些傳言，原以為蕭鶴川真如外界所說的那般風流，府中早該是姬妾成群了，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情況。

她輕抿了抿嘴唇，微微皺眉說道：“看來這外面的傳言真的不可全信。”

婉兮聽了，不禁撅起嘴，一臉認真地附和道：“世子妃，雖說這傳言有誤，可那世子脾氣是真的差，昨晚那兇巴巴的樣子，奴婢看著都有些害怕。”

白錦書輕輕嘆了口氣，看著婉兮，語重心長地說道：“惋兮，我如今嫁入王府，說到底也是寄人籬下，凡事不能由著性子來。不管世子脾氣如何，咱們都只有忍耐著些，只要不觸了底線，相安無事便好。”

婉兮卻像是想起了什么委屈事兒，眼眶都微微泛紅了，憤憤地說道：“世子妃，丞相府真的太過分了，怎么說也是養了十四年，全然不顧你的意愿。”

白錦書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她抬手輕輕拍了拍婉兮的肩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好了，莫要再提那些了，我跟他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關于她曾是丞相府的掌上明珠，是白承楓和白承景最寵愛的妹妹，以及林沐風未婚妻之類的話。

如今對白錦書來說，就好似一根根刺，扎得她心里隱隱作痛。

她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