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心緹知道,從他們二人身上再也審不出什么了。
楊希先在口供上按了指印。
等王言和徐敬口述完,又去驗了相應證物,叫了相應證人后,先在確定的口供上印下指印。
太陽早已落山,衙門前這條街上亮起火把。
百姓都在等著,似乎不覺饑腸轆轆。
懷心緹命人取了烤餅分發,讓眾人簡單食用。
很多人沒有胃口,囫圇吞下,沒嘗出半點滋味。
懷心緹道:“大家陪我審了一天,心緹在此多謝了。只是案情涉及方面太多,恐怕要審到明日。還請諸位先行回家歇息,待明日,我定將一切審理明白,給大家一個交待。”
百姓未動,有起頭的說了句:“我們在這里陪著大人。”連帶其他人也留了下來。
懷心緹深深作揖,在官椅上坐定繼續一一審理。
半夜時分,跑羊街民眾縮頭縮腦在遠處打量。
懷心緹知道,他們深受徐敬等人迫害。
今日無人看守,有人出來打探,看了一天官府抓人搜宅后,這才聚集出來。
有了跑羊街群民的供述和證言,一些被徐敬和王言模糊掉的部分也清晰起來。
直到第二日正午,所有事情終于有了閉環。
徐敬和王言的供詞多達百張,還有他們手下的所作所行,皆有了定論。
懷心緹和春詞將所有記錄檢視一遍,對視一眼,皆呼出一口氣。
懷心緹連拍三次驚堂木,站起身手托一方官印,宣判道:“懷心緹不負皇上圣恩,也不負百姓所托。今作為單景縣縣令,對王言、徐敬、楊希做出判決:王言利用聚金堂,徐敬利用長樂坊,合謀私采銀礦。更有洗錢、殺人、欺壓百姓之惡行。
已在兩人家中搜出金銀無數,又在亂墳崗找到被害者尸身百余具。
兩人所作所為罪大惡極!當殺!
楊希,欺男霸女,殺人越貨,罔顧人倫綱常,當殺!
按我大闕律法,楊希殺十三人,為不道,斬立決!
王言、徐敬私采銀礦,殺人無數,私藏兵器,當街刺殺官員,為不敬律法、不敬朝廷、大不義,斬立決!”
所有人聽懷心緹鏗鏘有力的判決,大氣也不敢出。
靜了一瞬,王言抗議道:“你不能殺我們,就算殺,也該是秋后問斬……”
懷心緹從簽筒抽出三支令簽,道:“你們所犯之事太大,符合斬立決。”
說罷將令簽扔到地下,有劊子手扛著鬼頭刀出來。
楊希嚇得立即尿了一地,王言頓覺挨過二十杖的兩股沒了疼痛,而徐敬臉上血色褪的干干凈凈。
懷心緹手一揮,劊子手鬼頭刀高高舉起,手起刀落,三顆人頭咕嚕嚕落地滾了幾圈。
直到此時,百姓才有了真實感。新來的縣令是來真的,敢抓人審人殺人!
“鑒于此案涉及人員眾多,其中有不少人主動坦誠,并為案子提供了不少線索。故而,本官需細細量刑。或打板子,或充軍,或服役,或殺頭,量刑而定,將所有人即刻收監,日后有了定奪,縣衙會張榜公示。還請諸位鄉親……”
懷心緹話還沒說完,只見有官役開道,一輛馬車到了近前。
懷心緹抬頭瞬間,看到卓清河又回到了屋頂,見她看過來點點頭。
懷心緹疲憊的眼中亮了亮,也對他微微頷首。
馬車停穩,車簾撩開,一身官服的元友道被衙役扶下來。
懷心緹起身繞過三具尸身和頭顱,在元友道跟前跪下道:“下官見過大人。”
元友道掃視一圈,上前拖著懷心緹手臂,“懷大人快請起,你來單景到任,是單景百姓之福。今日我特地帶了相應人手來助你。”
“多謝大人。”懷心緹順勢起身。
“這是……”元友道看向鮮血淋漓的地面。
“請大人到衙內稍歇,容下官了結案件,隨后詳細情況再一一同大人稟明。”懷心緹恭敬道。
元友道欲言又止,地上三顆頭上的眼睛直愣愣的瞪著他。避開眼神,帶人進了衙門。
梁濯走在最后,經過懷心緹身邊時,他低聲道:“黜陟使回來了。”
懷心緹眉頭一皺,點點頭,心中暗道,上官堇理反應過來不對勁的速度太快了。
等元友道的人都進了衙門,懷心緹繼續道:“鄉親們,今日所有事情暫告一段落。單景不能再出王言、徐敬之輩,即日起,他二人尸首在城門上曝曬三日以表警示。他們的家人,也會受到相應懲罰。”
“好!好!好!”百姓齊呼。
懷心緹對眾人又是深深作了一揖,誠懇道:“諸位鄉親,心緹還有一事相求。”
“懷大人有事盡管說,我們服你。”
“對,懷大人盡管說。”
懷心緹面露感動,再揖道:“我本是洛川人士,出生起便不知父母是何人。承蒙龍泉鎮懷老太爺收留,機緣巧合下成了單景縣縣令。
自小祖父教我頗多,對天象有點兒淺顯研究。
從洛川到單景一路走來,心緹發現河道水位下降,恐今夏要遭旱情。
故心緹請求各位,在干旱來臨之前,與官府同心協力尋找水源,并能引水入渠以解危難。”
百姓面面相覷,好好的哪里有什么旱情跡象?
但剛剛話一出口,只得先連連答應。
懷心緹再謝眾人,又命人打掃街道,這才回到衙門內。
元友道坐在大堂偏位上等著,見懷心緹進來,笑呵呵起來迎。
“懷大人,辛苦。沒想到單景竟是這般情景,這些人真是該殺!你放心,有本官為你撐腰,你盡管去做。”
懷心緹掛了偽笑,連連道謝。
“黜陟使命我審梵音觀的案子,耽擱數日才將人手安排過來,懷大人不會埋怨我吧?”元友道笑的更加和暖。
“大人哪里話,下官不敢。”懷心緹恭順垂下眼皮,掩藏在下面的眼珠卻帶著冷意,“黜陟使有事出了單景,給下官留了一部分人手,還算能解燃眉之急。今日多謝大人安排人來,等黜陟使歸京,下官也不至于處處掣肘。”
“外面那些人都是黜陟使大人帶來的人?”元友道挑眉。
“是。”懷心緹眼皮都沒抬。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元友道若有所思,隨后關切道,“懷大人連夜審理,定是累壞了,快去歇息。”
“多謝大人體恤。下官……”
懷心緹話沒說完,只見青崖腳步匆匆回來,嘴上高聲喊:“懷大人,黜陟使回來了,還不出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