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終章已然落下,我與摯友丁佳懷著滿心的歡喜與憧憬,一同踏上了前往鄰市的旅途。
白晝的時光宛如夢幻,我們穿梭于大街小巷,探尋著每一處新奇與美好,歡聲笑語如銀鈴般在空氣中回蕩,盡情享受著這難得的自由與歡樂。
然而,當夜幕悄然籠罩,我們在旅店的浴室中泡澡,以舒緩白日的疲憊。溫熱的水流似溫柔的搖籃,我在其中漸漸放松了緊繃的神經,竟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
在那幽謐的夢境深處,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悄然浮現,她的眼眸中透著無盡的詭異與深情,輕聲呢喃著要與我相伴永恒。那聲音仿若冰冷的蛇信,在我的耳畔蜿蜒游走,令我毛骨悚然。
我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冷汗如細密的蛛網般爬滿了額頭與背脊,心臟在胸腔中瘋狂地跳動,似要沖破胸膛。
這一夜,恐懼如影隨形,我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黑暗中的每一處角落,再無絲毫睡意。丁佳亦被我攪擾得無法安睡,我們就這樣在惶恐中煎熬,直至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才在極度的困倦中暈暈乎乎地倒在床上。
待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輕柔地灑在臉上,我才悠悠轉醒。起身走到窗前,“刷”地一聲拉開窗簾,暖烘烘的陽光如金色的潮水般洶涌而入,瞬間驅散了屋內的陰霾與清冷。
我伸了個懶腰,試圖舒緩頸間的酸痛,卻發覺落枕的不適愈發明顯,微微皺眉,心中暗自納悶:丁佳這是跑到哪兒去了?起床竟也不招呼我一聲。
正暗自思忖間,我轉身欲走向洗漱臺,卻瞥見丁佳不知何時已悄然佇立在不遠處的陰暗角落。
她的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模糊,唯有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仿若兩點幽冷的寒星。
逆光之中,我無法辨清她的神情,但那目光卻似有實質,令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我遲疑片刻,才輕聲喚道:“丁佳。”
“嗯。”她的回應聲微弱而縹緲,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我有事得回家一趟,明日再來尋你。”言罷,她便轉身打開房門,悄然離去。
我望著那緊閉的房門,滿心疑惑。今日的丁佳著實怪異,可究竟是何處不同,我卻又說不上來。
或許是家中突發變故吧,這般匆忙離去,定是有十萬火急之事。丁佳既已不在,我獨自一人也意興闌珊,便打算前往旅店對面的咖啡店消磨這漫長的午后時光。
南方的夏日午后,酷熱難耐,空氣仿佛都被點燃,熱浪滾滾撲面而來,令我呼吸都為之一滯。
踏入咖啡店,我覓得一處靠窗的座位坐下,本欲沉浸于書卷的世界,扮一回優雅的文藝女青年,可甫一落座,倦意便如潮水般洶涌襲來,眼前的字跡漸漸模糊,終是抵擋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奇怪的是,我的意識似在一片混沌中尚有一絲清明,能聽見身后情侶的爭吵聲,那激烈的言辭如尖銳的針,一下下刺入耳膜;能感知身旁過客的匆匆腳步,他們的身影在我朦朧的視野邊緣穿梭;甚至能聽到旁人的竊竊私語,議論著我為何在咖啡店中酣然入睡。
我奮力想要睜開雙眼,可眼皮卻似被無形的膠水黏住,沉重得無法抬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覺身上一輕,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尚未聚焦,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唯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在視線中若隱若現,好似是丁佳。
我眨了眨眼,待視線清晰些時,那處卻已空無一人。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轉頭望向窗外,卻被那燈火輝煌的夜景驚得心頭一顫。我竟睡了整整一個下午,可為何身體卻愈發疲憊,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漫長而艱辛的馬拉松,每一寸肌肉都在酸痛抗議。
我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頭,心中隱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拖著如灌了鉛般沉重的雙腿,我緩緩穿過街道,回到旅店。心中只想著泡個熱水澡,舒緩這一身的疲憊與不適。
直至浴缸中的水漸漸變涼,我才戀戀不舍地起身。剛拉開浴室門,一陣電視廣告的嘈雜聲突兀地傳入耳中。
我瞬間愣在原地,心臟仿佛漏跳了一拍,隨后急速跳動起來。我分明記得回來后便徑直進了浴室,未曾開過電視,這聲音從何而來?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身體如僵硬的木偶般,緩緩向著浴室外挪去。
隨著那電視聲愈發清晰,我終于看清了,那個坐在床上的身影,漆黑的披肩發如墨般流淌,淡藍色的長裙在昏暗中顯得格外詭異,是丁佳!原來是丁佳回來了。
我長舒一口氣,這才發覺胸口一陣悶痛,原來是方才緊張過度,竟忘卻了呼吸。
待緩過神來,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惱怒,大步走到丁佳身旁,伸手拍了拍她,質問道:“你回來怎的也不出聲?我還以為屋里進賊了。”丁佳卻仿若未聞,背對著我,一動不動,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我沉默片刻,語氣緩和了些許,“你怎么了?是不是家中出了何事?”
丁佳依舊毫無反應。“丁佳!”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這次丁佳終于有了動靜,她的動作遲緩而僵硬,緩緩將頭轉了過來。我看著她轉過的半邊臉,那蒼白的膚色如紙一般,毫無血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擔憂,“家中之事很嚴重嗎?你的臉色……”話至此處,我卻戛然而止,因為我看到了令我頭皮發麻、心跳幾乎驟停的一幕。
只見丁佳的身子紋絲未動,整個腦袋卻如機械般旋轉了 180度,露出了另外半張臉,那是一張血肉模糊的鬼臉,猙獰恐怖,令人望而生畏。我頓時驚恐地尖叫起來,轉身踉蹌著向門外奔去。幸運的是,這次我順利地打開了房門,一路從樓梯間狂奔至前臺。
大堂內的保安見狀,急忙跑來將我扶起,關切地詢問我是否需要就醫。我滿臉驚恐,拼命搖頭,大聲喊道:“我的房間里,有鬼!”
負責人聽聞我的遭遇,雖面露驚訝之色,但仍耐心解釋道,他們酒店開業近兩年,從未發生過此類事情。然而,見我這般被嚇得失魂落魄的模樣,負責人還是陪同我返回客房查看。但客房內并無任何異常之處,電視機關著,床邊也空無一人。
酒店負責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安慰了我幾句,便欲離開。在我的苦苦哀求下,他才勉強留下來陪我收拾行李退房。我再也不敢在此處多留片刻,自入住以來,詭異之事接連不斷,我已瀕臨崩潰,只想速速歸家。
我提著簡單的行李,走出酒店大門,恰逢一輛出租車路過。我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上車,報了家中地址,身體仍止不住地瑟瑟發抖,仿佛還未從那驚悚的遭遇中緩過神來。待回到家中,天色已然破曉,我又是一夜未眠,面容憔悴不堪。父母見我這般模樣,雖滿心疑惑,卻也不忍多問,只是叮囑我好好休息,有何事等醒來再說。
我回到臥室,一頭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或許是這兩日未曾好好休憩,又受了驚嚇,這一覺直至太陽落山才醒來。整整一天一夜未進食,我餓得頭暈目眩,腳步虛浮地走向廚房尋覓食物。幸好父母為我留了飯菜,我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呼喊著他們,卻無人應答。
看到冰箱上的便條,我方才知曉,原來是老家出了些事情,父母匆忙趕回去了。待我吃飽喝足,外面的天色已全然黑了下來。我走向浴室,欲沐浴一番后繼續休息,可走到浴室門口時,那噩夢的記憶如惡魔般瞬間攫住了我,令我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寂靜的房間內,唯有我如擂鼓般的心跳聲清晰可聞。突然,門鈴驟響,那尖銳的聲音如利箭般直刺我的耳膜,嚇得我頭皮發麻。我快步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望去,只見門外站著的竟是丁佳。我頓時如遭雷擊,僵立當場,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酒店中的那恐怖一幕,黯淡無光的雙眼,血肉模糊的半張臉,此刻,我是真的不愿意見到她。
我靜靜地看著丁佳滿臉焦急地按著門鈴,隨后見她轉身離去,我才如釋重負般回到浴室,放水泡澡。片刻后,我輕輕嘆了口氣,心中暗自思忖,本說好在酒店等丁佳回來,我卻不辭而別,她該不會是剛從酒店匆匆趕來吧?思及此處,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愧疚,想著待明日精神好些,定要給丁佳打電話致歉。
“為何不給我開門?”一道聲音突兀地在浴室中響起,我瞬間愣住,環顧四周,這密閉的浴室里除了我,并無他人。我的呼吸急促起來,聲音顫抖地喊道:“丁佳?”
“為何拋下我?”丁佳的聲音再次回蕩在浴室中,我驚恐萬分,急忙解釋道:“沒有,我沒有拋下你,因發生了些事情,我才先回來了。我,我今日身體不適,本打算明日打電話約你相見的。”
此后半晌,浴室內再無丁佳的聲音,但那股恐懼卻如陰霾般籠罩著我,我深知,她仍在這浴室之中。“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我聲音顫抖地說道。
就在這時,我瞪大了雙眼,只見丁佳身著校服,頂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緩緩坐在了浴缸的另一頭。那一瞬間,我只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因為此刻丁佳的模樣竟與我噩夢中的女鬼毫無二致。丁佳緩緩抬起那蒼白的手臂,對著我緩緩張開。
“你能原諒我嗎?”
我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無法發出聲音。事實上,我已完全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丁佳一點點向我靠近,靠近,直至她緊緊地將我抱住,雙臂不斷收緊,最終,竟緩緩融入了我的身體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父母回來了。他們在冰冷的浴缸中發現了我,母親心疼地嘆了口氣,輕輕幫我擦干身體,穿上衣服。父親則在客廳中焦急地打著電話。沒過多久,他們帶著我上了車,回到了我所熟悉的醫院——一家精神病醫院。
“他們竟覺得我得了病,一種精神病,這簡直荒謬至極。”我心中暗自冷笑。
我又見到了那個醫生,我對他厭惡至極,因而拒絕與他交流。他只能從父母那里了解我的病情。醫生問道:“她是不是不小心接觸了與丁佳有關的東西?”
母親抽泣著回答:“我們已將家中有關丁佳的東西盡數扔掉了,那只是一場意外啊!我女兒怎會一直想不開?”
醫生輕嘆一聲,說道:“哎,她只是太過自責了。若當初畢業旅行時,她告知丁佳自己提前回家了,丁佳便不會連夜乘車趕回,也就不會遭遇那場車禍了。”
聽到此處,我不愿再聽下去,心中怒吼:“什么出車禍?他們是說丁佳已經死了嗎?別開玩笑了!丁佳明明一直與我在一起!”
之后我被送回了獨立病房。待所有人都離去后,我獨自站在鏡子前,忽然笑了。因為我知道,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鏡子里,丁佳也開心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