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夾心小軟糖

朱檀做了個假動作，快速扭身沖向假山，手腳并用地往上爬。

爬到半山腰上，就著一塊突起的石頭窩了下去，晃著腿，得意洋洋地看著山下的常森：“常三，你抓不到我了吧。”

跑了這么久，常森也直喘粗氣。

他站在假山下，插著腰努力喘息，一面指著朱檀。

“你給我下來！”

朱檀翻了個白眼。

“下去干嘛？讓你捶嗎？我又不傻。”

他得意地笑了笑，對著常森勾了勾手指，得得瑟瑟地挑釁：“有本事你上來啊，上不來吧？哎，那你就在下面待著吧，等本皇子什么時候在這待夠了，本皇子就下去了。”

把常森氣了個倒仰。

誰能想到，史書上記載的那個聰慧過人謙恭下士的朱檀，竟然也能這么皮。

他磨了磨牙，指著朱檀。

常森正準備開口說些什么，目光忽然頓住。

那是……

長春宮的宮女秋紅？

常森狐疑地看向遠處的竹林。

她來這里做什么？

靜心湖地處偏僻，一般鮮少有人來。

就連他們這些皇子都很少來。

而那片竹林位置就更偏了。

秋紅是長春宮的大宮女，不在胡順妃身邊伺候，卻往這些地方跑。

奇怪。

常森正想著，一個太監鬼鬼祟祟地從另一頭走過來。

兩人警惕地左右看了眼，常森下意識想躲。

下一瞬他又反應過來。

躲個屁啊。

要不是他站的位置太巧，正好讓他順著假山石縫看了過去，他根本看不到竹林，更不可能知道那里有人。

至于假山上的朱檀，他那位置，回頭也只能看到一片巖石。

常森大大方方地看著。

只見兩人湊得很近，神色嚴肅地說著些什么。

沒幾句，秋紅便從衣袖里拿出了什么，遞給對面的太監。

太監急忙接過，收入袖中。

然后兩人紛紛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遠。

常森想到秋紅遞出去的東西，神色冷肅。

剛才跟秋紅說話的太監，常森見過。

是東宮里的人。

他跟秋紅接觸干什么？

剛才秋紅給他的，又是什么？

不行，他得把這事弄清楚。

萬一他們是想對朱雄英下手，可是大大的不妙。

常森剛要轉身，身前忽然撲來一個火紅的小團子。

他下意識張開手，接住對方。

壽春從他懷里抬起頭，看著他滿身的灰，烏潤的眼里濕漉漉的。

她心疼地伸手：“常三哥哥，你沒事吧？”

聲音軟糥糥的。

像摻了糖一樣，直甜到人心坎兒里。

常森再次深刻的領會到，為什么朱元璋會這么疼愛這個女兒了。

這簡直就是甜滋滋的夾心小軟糖啊。

他彎腰將人抱起來，沖著壽春笑：“我沒事。就是灰多也些，洗洗就好了。”

壽春聞言，眼里的水汽更多了。

她鼓起腮幫子，沖著朱檀氣鼓鼓地說道：“十哥壞，你騙我把常三哥哥帶來，竟然是要欺負他，我不跟你玩了！嗚……”

她一哭，朱檀就慌了。

兩三下從假山上跳下來，接過壽春就哄：“都是十哥的錯，壽春你別哭。你再哭下去，等下就得輪到我哭了。”

他爹這么疼壽春，要知道他把壽春欺負哭了，不得拿大鞋底子抽他啊。

朱檀委屈巴巴。

常森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然后一起哄。

“你十哥跟我鬧著玩的，壽春你別哭，再哭下去就成小花貓了，可就不好看了。”

壽春從朱檀肩膀上抬頭，看著常森，一本正經地糾正：“小花貓好看，毛軟軟的，很可愛。”

逗得常森哈哈直笑。

把壽春哄好，常森又開始想剛才看到的事。

他目光掃過靜心湖。

落到湖邊滿身書卷氣的少年身上。

他略略沉思后，朝對方走過去。

“朱柏。”他拍了下朱柏的左肩，卻在朱柏右邊坐下，看著朱柏朝左邊看去，他就笑，等對方回過頭來時，表情欠欠地打了個招呼。

朱柏無語：“常三哥，你招人嫌不是沒道理的。”

常森：“……嘿，你這小孩，怎么跟哥說話呢？”他伸手揉亂朱柏的頭發，湊到朱柏身邊，壓低聲音悄咪咪的問，“我問你個事，你母妃宮里的秋紅，你知道吧？”

朱柏點頭：“當然。”

“那你跟她熟嗎？”常森再問。

朱柏疑惑地看著他：“你打聽這個干什么？”朱柏說完，表情微變，警惕道，“你不會想對她做什么吧？我可警告你，隨意欺負宮女，可是要挨罰的。”

他們這些皇子無所謂。

大家日常一起玩，磕磕絆絆很正常。

但即使是他們，也不能隨便欺壓宮女，要讓母后知道了，都沒好果子吃。

常森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問問，看她有沒有跟誰走得近，或者有沒有什么異常的舉動。這么說你明白吧？”

朱柏不解：“什么叫異常？”

“噗！”

朱檀牽著壽春走過來：“這個書呆子，哪里懂什么叫異常啊。不過你說的事，我還真見過。”他挨著朱柏坐下，說，“就前幾天，我就看到秋紅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往僻靜處走來著。”

常森眼神一亮。

視線越過朱柏，看向朱檀。

“然后呢？”

“然后啊，我一好奇，就跟上去了，然后就看到她坐在湖邊哭呢。”

“……就這？”常森心里的激動一下子就散了。

他還以為朱檀看到了什么機密。

結果就這？？

宮女躲起來哭，不挺正常么。

常森搖搖頭。

他本來還想，或許能從朱柏這里打聽到什么。畢竟他是胡順妃的兒子，跟秋紅接觸也多，說不定從他這里能得知秋紅與小太監見面的原因。

如今現在看來是打錯主意了。

只是他想不通，如果真是胡順妃害的朱雄英，那原因呢？

利益沖突應當算不上。

如今的太子是朱標，就算她想替自己兒子謀皇位，也應當是對朱標下手，而不是朱雄英。

難道，朱雄英跟她有仇？

或許誰得罪了她，她將罪名算到朱雄英身上了？

這倒是有可能。

但秋紅是后妃身邊的大宮女，他不能明著查。

東宮他雖然能隨意進出，也不能無憑無據地指認某人。萬一不是，牽扯可就大了。

這種自找麻煩的事，常森不干。

所以他決定，他今天晚上，要去東宮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