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境修尊少則三五十名，多也不到百名，不是各朝權勢滔天之輩，便是老牌修行世家隱世老祖，亦或是中境絕漠地帶才有的宗門中的宗主。

平常哪兒能親眼見到這等高手，沒想到今天竟一下子在醉紅樓見到兩位，眾人不禁既興奮又期待地看起來。

“那女孩兒鐵定完蛋了。”

禮部右侍郎喝了口酒，輕蔑放下杯子。

“噢？”

禮部各司郎中、員外郎和主事一干人等湊過來。

“下官不明？還請大人點撥點撥。”有禮部官員笑嘻嘻問道。

“你們可知二公子口中那‘老杜老杭’底細？”右侍郎故作高深微笑道。

一眾禮部官員你看我，我看你，最終答：“我等不知。”

右侍郎得意，伸出右手食指蜻蜓點水似的一個個指過他們：“哼，你們啊，真是有眼無珠……這也難怪，畢竟不是誰都像我們兩個和尚書大人一樣，能經常接觸到兩位公子。”

見右侍郎賣弄關子絮絮叨叨，禮部官員們有些不爽，卻又只好賠笑道：“請大人賜教。”

右侍郎見眾人好奇模樣，心下暗爽，心想終于找回一點剛才想不出壽聯的場子，于是小聲笑道：“那老杜老杭名聲在外，有一個響當當的稱號，那便是——杜杭雙杰。”

“杜杭雙杰？是有點兒耳熟。”

“誰啊？”

“沒聽過。”

禮部官員們搖頭。

“嘿！我說你們這些木頭，怎么一個個蠢鈍如……”

右侍郎正欲罵兩句過個癮，禮部左侍郎忽然坐了過來，徑直壓低聲音插話道：“那杜杭雙杰是梅宰親自從中境絕漠地區請回來給二位公子做保鏢的，尋常人就算再有錢也是辦不到的。”

“中境絕漠地帶？”

眾官員一愣。

有人意識到了什么，輕聲驚訝道：“莫非是那對多年前為幫助蒼家篡位，曾在皇城血夜屠殺過蘭氏一族，被陛下歸來后通緝逃出南境去的杜杭雙子？！”

“正是。”左侍郎點頭道。

“要不是那日三公子醉酒說漏了嘴，我們也不清楚其中關竅。”右侍郎補充道。

有官員不解：“他們既已被通緝，何故還敢返回我南境，不怕被九扇門發現上報陛下嗎？”

“傻啊，燈下黑嘛！”右侍郎小聲揶揄道。

左侍郎點頭：“據說他們在中境尋得精絕宗庇護，在臉上縫了特制人皮面具，這才得以改換容貌重返南境，加上時過境遷，七八十年前的許多恩怨已失落風中無處可尋，他們又只跟隨在梅家二位公子身側，從不在外單獨露面，每每有入宮場合時，他們也只會停在梅宰邸待命，故而……”

“噓——”

禮部尚書莫如是對下屬們的言論很是不滿，比了個噤聲手勢道：“這也是能拿來討論的？想得罪梅宰？”

眾人雖掃了興致，卻也不敢再談下去，只好閉嘴不再多言，不過每個人內心都有所答案——那就是朱缺今日必死無疑。

拿堂堂修尊境強者當保鏢，此等魄力，非梅宰莫屬。

莫如是卻不怎么想，因為他發現自己判斷不出朱缺的實力。

“這女孩兒究竟從哪兒來的？”

莫如是皺起眉頭。

憑他修尊境的靈識居然感知不出對方的境界，那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說明朱缺只是普通人，壓根不是修士。

第二種則代表朱缺實力遠在修尊境之上。

莫如是否定了第一種可能。

梅家三公子梅蘇智雖然不學無術，年近百歲才勉強混得個大修師修為，但能一巴掌便將梅蘇智扇飛出去，就代表朱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

至于第二種可能……

莫如是立刻下意識搖了搖頭——這怎么可能呢？

修尊之上便是修圣，從哪兒冒出來這么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修圣？

女帝上位沒多少年，便開始在南境大力推行修士登記制度，從試點試行到正式施行已過一個甲子，采用半上報以及隨機圈定范圍普查相結合的方式，每十年全境統計更新一次。

此舉有利于規范化修士管理，平常看似沒什么作用，但關鍵時刻可以快速響應檢查或調度，連更為富庶的東境都效仿了她的做法。

莫如是近期看過一次南境頭部強者名單，里頭并沒有朱缺這號人物。

不過他也知道女帝的修士登記制度很難貫徹到底，過于理想，尤其是推行初期阻力極大，即便是現在仍有許多漏網之魚避開了登記。

“莫非是哪位前輩易容前來搞事？”莫如是暗想道。

此時，那杜杭雙杰中的老杭緩步上前，不解盯著朱缺：“小姑娘，你是哪兒的出身？我觀你年紀輕輕便已達到修宗境界，了不得。”

“不會吧，修宗？！”

“這年輕女孩兒有修宗實力？！”

“天啊，不可能……”

往往修士的外表年齡與真實年齡并不貼合，但后邊的禮部官員依然很訝異，圍觀看客們也滿臉震驚。

“修宗……”

禮部尚書莫如是重新認真審視起朱缺。

杜杭雙杰畢竟是成名多年的老牌修尊，自己才初入修尊境，自然不比人家權威。

尤其是那老杭，其銅眼罩之下遮掩住的右眼有特殊能力，據說可以觀人肉體內各處筋脈運行狀態，十分奇特。

因此對方所言定有其根據。

“哦？”

朱缺也是有些驚訝。

他已用靈識覆蓋屏蔽住周身，沒想那右眼戴著銅眼罩的男人仍然可以看穿自己，還能判斷出肉體年輕與否。

女帝肉身原本也就一百零八歲，放在動輒便是幾百歲的修士群體里確實算年輕。

盡管后來因逆轉蘭華功過度導致衰朽，但在生命虹吸符的加持下又重回巔峰水平，只是天命壽元不足而已，因此朱缺覺得那名為老杭的男人確實眼睛刁鉆。

思索到這兒，朱缺開口問道：“你是要擋我的路？”

“小姑娘，你與梅家的主子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當這只出頭鳥？”

那老杭極為不解，壓根就琢磨不明白朱缺鬧事的動機是啥，甚至連他沖誰來的都不清楚。

“那女孩兒雖是修宗，可對面那兩位都是更高一個境界的修尊，要出事。”

“一名修宗對兩位修尊，這不是想不開嘛……準吃不了兜著走。”

“兩位修尊做保鏢，怕是除南禁城外都能橫著走了吧？嘖嘖，梅家真是大手筆。”

“不止兩位，據前些年咱們南境戶部公示的擬用人事信息來看，那禮部尚書莫大人也是位修尊呢！”

“這么說，現在梅家一側有整整三位修尊？那女的如何打得過？”

看客們議論紛紛，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