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左相與梅宰匯合，沒想兩人一碰頭便驚訝發現雙方都是一無所獲。

楊魏道：“怪事，那養神殿也無甚特別動靜，莫非陛下本人其實還未出動？”

梅赤華搖頭：“據最接近養神殿處的一名探子回報，陛下自藏寶庫歸來后便再未踏出養神殿一步，接著后殿庭院方向傳來一些打斗動靜跟女官們的驚呼聲，不久便是眾多馬車匯集過來，數道披黑袍蒙黑面的身影分別上車出宮，顯然陛下就藏在這些人之中。”

楊魏滿臉狐疑：“打斗應該是陛下正跟那個蘭凰影切磋，以前也是常有的事……可話又說回來，我們在宮里乃至宮外都布滿了眼線，她就算上天入地也不可能做到不聲不響出宮去，真是怪哉。”

梅赤華與楊魏面面相覷，皆百思不得其解。

……

此刻，南禁宮城外的京城市集中。

朱缺正優哉游哉地在人滿為患的市集里閑晃，無意尋到一家老粥鋪邊上，便掏出僅有的幾枚靈幣跟店小二要了碗熱氣蒸騰的皮蛋瘦肉粥。

他在宮里頭待的這段時間就沒吃上過皮蛋這類食物，因此饞得不行。

以前在南炎宗時朱缺偶爾還會舉辦砂鍋煮粥大賽，用來測試宗門煉藥師們對功法及煉藥火候的掌控程度。

誰煮的粥最香濃誰就是第一名。

盡管沒有太大參考意義，但宗門弟子都玩得很開心。

回想到這兒，他笑了一下，吃了條粥里嫩滑爽口的瘦肉絲。

現在朱缺也不叫蘭問天了，叫茉璃，一位眉眼間帶著英氣的年輕女孩。

只因今天出門時他在御膳房門口看到幾株長勢極好的茉莉，隨意取的諧音名，這新名字也悄悄告知了蘭凰影。

當朱缺使用易容符幻化成一位曾見過的小宮女，并將對方的臉根據自己前世容貌再做出二次修改前，他曾詢問過系統關于易容符的具體規則。

系統給出的其中一條回答是：

【很抱歉，因受宿主當前性別影響，無法易容成男性。】

“那你這叫哪門子易容？！”

當時朱缺氣了個半死，很憤怒，怨言頗盛。

活得還不如東境人皇李乾，人家小歸小，到底能用。

不像自己空蕩蕩一無所有。

事后冷靜下來想想，系統應該是無法大幅度模擬出不存在的器官。

以前在地元界除了那些魔功，他也未曾聽聞有能憑空長出與身體不符合肢體的功法。

“算了，模擬了估計也用不了，一坨假肉，要來干嘛……女的就女的，能把臉變得貼近我以前的樣子過個癮就行，帥就完事了。”

于是朱缺嘆了口氣，捏碎一個月數量的易容符，然后混入下午從南禁城準點起程，前往京城市集采買新鮮食品的御膳房宮女隊伍中出了城。

御膳房后廚的采購管理很嚴格，一天內會有四批新鮮食材進貨。

第一批由那些通過招標認可的大宗食材商人提供，并在天還未亮時運進宮里頭；第二批是御膳房派出部分師傅帶著學徒一大清早出門采辦，以上兩批進貨時間都固定在上午時段。

第三批同樣由宮外運進宮里，不過從大宗食材商人變成了相對資質較合格的零散商戶，時間大約是午后；第四批便是經報備后，御膳房宮女下午集體定時定點出宮購買。

經過嚴格毒測后，宮里太監會開始為御膳房挑選早午飲食所需食材，即從第一第二批食材里不按喜好地隨機挑選，選了第一批便不會再用第二批，反之同理。

下午則是從第三第四批里挑，同樣選了第三批便不會再用第四批，反之亦然。

菜做成后還要交由女官試毒方能端上宮中各處餐桌。

總之朱缺壓根不在那些被左相和梅宰眼線盯著的馬車里面，全都是障眼法。

至于這有什么意義……

沒什么意義。

純粹是他覺得好玩。

可惜苦了蘭凰影東奔西跑組織這場戲。

唯一的收獲就是當那些眼線在替左相與梅宰盯著馬車時，九扇門密探也替朱缺盯上并記錄了這些暴露意圖的家伙，等待林冰崖和蔡九認為時機到位就開始收網。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朱缺在更后面吃著皮蛋瘦肉粥。

“沒想到人玄界也有皮蛋，我還以為這是地元界的特產呢，看來這里的人也曉得如何制作皮蛋。”

朱缺美滋滋嗦了口熱乎乎的粥，又喜滋滋咽下從粥里翻到的兩小塊回味無窮的皮蛋。

“楊魏和梅赤華倆老家伙給我等著，早晚用一擊必殺符把你們連同你們養的狗給一起端了。”

朱缺往嘴里哧溜哧溜吸著熱粥，琢磨著還有多久九扇門才能查明楊魏跟梅赤華背地里的勾當，好將所有潛伏水下的敵人一網打盡。

他之所以想微服私訪也是怕九扇門那邊查得太嚴，容易引起不明勢力的警覺破罐子破摔找機會針對自己。

萬一到時候又被像金角銀角那種感知不到存在的家伙過來偷襲，然后來不及使用蘭問天巔峰狀態符就麻煩大了。

可是不嚴不行，朱缺只好出來避避風頭，讓九扇門放手去查。

先前自己實力恢復不足，又在明處，敵人在暗處。

如今化明為暗，化被動為主動，敵人反而移到明處了。

總之出宮除了能體察民情，時不時解鎖一些女帝記憶碎片，還能借機探索回去的辦法，何樂而不為呢？

更主要是每每回想到女帝死因時，朱缺總感覺有些蹊蹺。

雖說女帝逆轉蘭華功過度透支了大量壽元，又在三皇斗法中身負重傷，可為何歸來吞下出門時提前備好的丹藥后又會走火入魔？

蘭問天到底是修羅境強者，又修煉的是極其考驗控制力的蘭華功，情況就算再緊急，情緒再焦躁也不該出現精神失控靈力紊亂這種小概率事件。

特別是蘭問天一向性格都偏冷漠穩定，加上倒轉運行蘭華功本也是危險至極的舉動，她早已習慣劍走偏鋒在鋼絲邊緣游走的生活。

三天兩頭被刺殺，心細如發絲，小心謹慎活了百年的女人不大可能出現會致命的低級失誤。

因此在朱缺直覺中，總覺得女帝之死和楊魏梅赤華這倆人脫不開干系。

尤其是九扇門那四個副統領中有一人背后不知站著誰，更令他感到心里不安。

然而沒證據就沒說服力，沒說服力就不公正合理，不公正合理就出師名不正，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其勢氣衰也。

朱缺也煩自己不能直接祭出巔峰符噼哩啪啦將跳梁小丑們一頓拍死，可到時候全南境都把他當神經病，統統起兵造反咋辦？

到時候舉世皆敵，誰來幫他搜集回上界的信息？

此界修羅也是人，是能被耗死的。

徐徐圖之，天下歸心方為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