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麻溜穿好鞋，小跑出去一段距離，又想起了什么，回頭大喊：“娘，記得替我向大哥賀壽啊！”

中年婦人招了招手：“知道了！”

小五放下心來，一路跑進城門崗哨處：“我來了，隊長！”

這隊長坐在桌前寫記錄，板著臉：“十分鐘前你就該到的。”

小五嘿嘿一笑，老實交代：“睡過頭了。”

隊長搖搖頭，可看到小五那稚氣未脫，甚至還有點嬰兒肥輪廓的面龐，又不忍從重責罰。

“今晚你比別人多練半小時，這個月是第二次了，事不過三，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隊長的語氣很嚴厲，小五忙端正身形：“是！”

“隔壁小隊的水升已經替你頂班去了，人家才剛值完午后第一輪街道巡查，你還是趕緊換他回來休息吧。”隊長囑咐道。

“是！”

小五飛快跑出門崗，根據以往的巡邏路線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尋到水升。

“下不為例啊……等發(fā)了月俸，你懂的。”

水升一臉奸笑。

小五撇了撇嘴。

他知道水升那笑里藏著好幾頓飯。

“反正你們小隊今晚不訓練，我大哥正好回家過壽，你帶幾個蘋果過去湊湊熱鬧，保準能吃上我娘做的紅燒獅子頭。”小五支招道。

“還有這好事？等下午忙完，我必須過去看看！”

望著水升離去的背影，小五嘆了口氣。

他也好想回家吃飯啊。

娘做的紅燒獅子頭在街坊鄰居中頗有盛名。

為了保持入口即化的滑膩口感，菜館里的獅子頭常常六肥四瘦，往往前幾口下飯極香，卻不耐吃。

而他娘做的四肥六瘦，又細切粗斬，保留部分大顆粒肉，再混入少量鱸魚嫩肉和馬蹄碎，彈牙爽口的同時不失鮮甜，潤而不膩。

那秘制紅燒醬汁更是一絕，拌糙漢卡了石頭的鞋底子都香。

娘每次等大家吃完獅子頭，便將剩余醬汁淋上水煮青菜，又成了道美味佳肴，自家二姐很愛吃。

想到這兒，小五的口水差點淌下來。

每次家里做獅子頭，他都不肯吃大米飯，因為空口吃已經極香，又怕米搶了肚里位置，使得自己無法多吃。

“唉，今晚為什么要訓練呢？”

小五郁悶，很想向隊長告假回家一趟。

可惜自己這月的表現(xiàn)實在不盡人意：早訓缺席一次，下午巡邏遲到兩次。

隊長念在他天賦好年紀小，嘴巴甜會來事，又剛加入城防衛(wèi)隊，故態(tài)度相對寬松，只是常罵他幾句死腦筋不知改正。

盡管如此，這些記錄對于一個城防守衛(wèi)來說并不光彩，因此小五近期也不敢向隊長提出告假的請求。

他一邊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巡查，一邊心癢難耐地想象紅燒獅子頭的味道，口里逐漸生出津液。

“誒，不知道娘能不能記得藏兩個獅子頭到碗柜里面，三哥四哥他們老是故意跟我搶著吃。”

想到三哥四哥粘著飯粒的臉，小五就想笑。

他家原來是住鄉(xiāng)下的，共七口人：爹，娘，大哥，二姐，三哥，四哥，還有他自個兒。

那當爹的游手好閑，沒擔當，一天夜里喝完酒回來見路邊有修士斗毆便過去圍觀，竟被劍氣波及給當場戳爛了。

據收尸的人講，爹的臉碎得都拼不起來。

那時大哥已經成年，長兄如父，靠打零工跟娘含辛茹苦地把幾兄弟姐妹拉扯大，又爭氣考上了官，分配去附近一個小城輔佐城主，負責考核人事。

后來遴選回京城入吏部時，大哥在京城置了套小宅子，將娘和他們都接了過來。

有大嫂后，大哥又跟她重新辦套小房子搬了出去。

二姐在跟有頭臉的修士修煉，想考入宮里做女官。

三哥最近加入了一個叫什么教的民間組織，幫忙采買硝石和硫磺，據說利潤很豐厚。

四哥目前在家賦閑，幫著娘操持家務，而娘的家常菜館也在緊鑼密鼓地籌備開張。

自己則是一次見義勇為時被現(xiàn)在的隊長相中，拉入城防衛(wèi)隊做街道巡查。

一家子過得蒸蒸日上，越來越有盼頭。

“小五哥，吃芝麻饃饃嗎？”

走到街道拐角時，有女孩子的聲音傳來。

“英子？怎么就你一個人在？你姐呢？”小五停下腳步問道。

“她去城東市集買布料了，想做兩件新的秋衣……給，吃饃，熱乎的。”

英子掀開熱氣蒸騰的籠子，拿出一個又香又軟的芝麻饃饃遞給小五。

小五也不客氣，徑直接過來咬上一大塊，頓時哈出一口熱氣：“呼～好燙！”

英子莞爾一笑：“小五哥多大的人了，吃東西還跟小孩一樣，慢點兒吃，別燙著……怎么樣，我跟姐做的饃饃味道不賴吧？”

小五嘴里塞著饃，含糊不清道：“……是不孬，這芝麻炒得香，也甜。”

“好吃的話再給你兩個。”

說完，英子又要打開蒸籠。

小五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還要執(zhí)勤呢，先走了啊，等你姐回來告訴她我來過了。”

英子笑道：“行呢，小五哥，你忙你的去吧。”

小五三下五除二吞下最后一口饃，拍拍手，擠進人流中，腦里卻忍不住浮現(xiàn)英子姐姐的面容來。

那真叫一個好看吶。

上次英子兩姐妹在街角賣饃，被不講理的流氓修士纏上調戲，是他喊來水升一起出頭趕走，幫了兩姐妹。

至此幾人便漸漸熟絡起來。

有時在巡邏路線上見不著英子兩姐妹，小五還要故意繞路尋一下。

不為別的，就為看一眼英子的姐姐。

她的眼珠和芝麻一樣黑，皮膚卻像白饃饃一樣干凈，還善解人意，笑容明媚得像初夏的陽光。

在幻想中，小五露出傻笑，不知不覺便巡完了幾條街。

時間已近傍晚，他繞回東大門，打算從這里出發(fā)去另外一邊的路線巡查。

此時，城門處幾名守衛(wèi)攔住了輛滿載草料的馬車。

“喂！做什么的？給兵馬司送草料？怎么又是送草料的？”

“上面沒通知說今天有這么多草料要接收啊……”

“送草料拿天翮馬拉，是不是太浪費了？”

守衛(wèi)們和馬車夫的對話吸引了小五的注意。

小五也覺可疑，趕過去提醒：“檢查一下草料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