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群星爍空。
皇城內外,人影如蟻。
寒風如刀漫天斬割,夜空中一切都湮跡了。
卻忽有一道浮影,自一座百丈高的瞭望樓頂而來。
此影橫掠空中,每每將要落下之際,腳下便有一道金輝浮現。
有那眼力極其高明之人,細看之下,便見那道道金輝,竟是一枚枚金葉子,反射著星月輝光,在熠熠綻放著華彩。
那人腳踏金葉,如仙履金橋,御風而來,身在星月雪光之間,虛渡了足足百數丈的距離,最終翩翩落到那巍峨的皇城之上。
只此一幕,萬眾噤聲。
便連李熠都大受震憾,只覺皇城之上那赤衣人的武功,簡直已是神乎其技,他若與之動手,怕是半招都接不住。
天宇之中,忽有陣陣悶雷滾響。
皇城之內,無數宮闕之間,一道人影,慢慢行來,看似悠然而走,實則一步十丈,不過呼吸之間,就穿越重重殿宇,到了皇城之下。
也不見他飛身而起,仍是信步而行,但一團團積雪,卻自發有序的飛到他的腳下,化為一層層白玉階。
他登階而上,步至皇城之頂,泰然站在赤衣人對面三丈之處,一身白玉袍隨風獵獵而鼓。
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俱都屏氣凝神,連呼吸似乎都不敢重了,但各自的心跳,卻是越發劇烈起來。
天地俱靜。
只余風聲。
陽景玄與趙宗元相對而立,沒有絲毫言語,也不見有任何動作。
但兩人之間,那皇城沿上,厚達一尺的積雪,卻是漸漸抖振起來,繼而激射到空中,呈盤旋之狀,彼此絞纏。
虛空之中,仿佛有無數氣勁在交擊。
皇城之下,一些離得最近的人漸漸臉現難受之色,而后惶急的后退。
“鐺!”
一聲清越的鐘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子時了!
一身赤衣的陽景玄忽然雙目爆射神光,似兩柄神劍,竟將眼前激振而起的片片雪幕占作三段。
他雙腳一蹬,所立之處轟然炸碎,周身竟是耀出了瑩瑩赤光,整個人如一道赤色激雷,悍然飚向一身玉袍的趙宗元。
所過之處,沿途的積雪竟是頃刻間就化成了水,一淌淌的沿著墻頂兩邊滾流而下。
趙宗元周身亦是白玉光大盛,腰間長劍掣出一聲龍吟,便帶出一片燦爛的烈光,朝陽景玄斬下。
“鏘!”
赤,白二光相擊,聲震四野,余波沖的城墻大片大片垮塌。
燦亮的光幕之中,陽景玄與趙宗元變招之疾,招式之妙,李熠甚至都看不太清,更看不懂。
只覺兩人好似化為了兩道流光,在皇城之上,起落縱橫,打的城墻四炸,滾石翻飛。
這一座存世超過百年的古墻,竟是在小半個時辰之內,就被兩人打塌了大半。
“恐怖!太恐怖了!武功真能練到這種如神如仙一般的境地么?”
“那赤光和白光是內氣吧?內氣竟能顯化為實質?”
“有人能看清么?現在陽景玄和趙掌尊,誰占著上風?”
江湖客們一邊躲避著飛濺而來的亂石,一邊震驚的聲音都失措了,只覺陽景玄和趙宗元展現出來的力量,簡直顛覆了他們對武功的認知。
且莫說他們,便是皇城附近那幾座瞭望樓上,死死盯著陽景玄和趙宗元的幾名絕頂高手,此刻臉色,也是一片蒼白。
又是半盞茶時間過去。
巍巍古墻,已成殘垣廢墟。
赤白二光,飚向了皇城深處,打的一座座宮宇坍倒,琉璃彩瓦稀碎,朱梁玉柱崩毀。
江湖客們也顧不得大內皇宮中的禁忌了,追逐著那赤白二光,不愿錯過這場大戰的一絲一毫。
倒也奇怪,宮闕之中的皇室內衛竟沒阻止他們,便讓他們順利的一路追到了金鑾殿前。
值此之時,金鑾殿頂,赤,白二光還在激烈碰撞,爆發出陣陣雷霆般的鏗鳴。
天穹之上,亦有滾滾雷鳴,似是在應和兩人。
忽然之間,一道霹靂橫跨長空,耀的星月失色,天地恍如白晝。
恰在此時,陽景玄身上的赤光陡然大盛,赤芒綻閃之間,竟有一縷縷潮汐般的赤色氣體憑空生出,縈繞在赤芒周圍。
這一刻,所有人都能明顯感到,哪怕陽景玄已是渾身劍傷如織,衣衫盡染鮮血。
但他的力量較之最初之時,卻是暴漲了數倍之多!
只一擊,趙宗元身上的白芒便徹底黯淡。
他倒飛出去,滿口噴血,卻不顧重傷,又立刻積蓄全力,再度攻向陽景玄。
但陽景玄只是單手一揮,便又有一道潮汐般的赤色氣體凌空而來,轟在趙宗元身上,輕輕松松就將他身上的白芒徹底打散。
趙宗元跌落在地,臉色如紙,氣息徹底萎靡。
他死死盯著陽景玄,滿臉不甘,眼中卻又閃過濃郁至極的羨慕之色,
恰在此時,皇宮深處,忽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幽幽傳來:
“老夫恭喜陽教主證得先天,修成仙機。”
這蒼老之聲,渺渺冥冥,聽似輕聲低語,卻又清晰的響徹在所有人耳邊。
陽景玄不再理會趙宗元,縱身一掠,化為赤影,便朝皇宮深處遠去了。
金鑾殿周圍,一眾江湖客們,則在短暫的極度震驚過后,便是沸反盈天,議論聲如潮而起:
“這陽景玄太恐怖了啊!他竟真的登頂了先天!大虞立國三百余年來,第五尊先天至尊啊……”
“未必是第五尊,方才皇宮深處的那位神秘老者,或許…也是一尊先天!”
“我原本以為趙掌尊就是大虞皇室的最強者了,但現在看來,是我的眼皮子淺了,大虞皇室的底蘊,真是超乎想象的深!”
“諸位,你們難道不好奇那位神秘老者口中的仙機?這極有可能與傳說中的仙人…有關系啊。”
…………
紛紛擾擾之間,稍遠之處,天問刀君等人亦是一臉不可思議之色,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皆眼露振奮,朝趙宗元行去。
李熠此刻,也是心神大震。
他臉色變幻不定的看向陽景玄遠去之處,腦中不自禁的浮現出了一個個在大虞流傳已久的仙人故事。
“先天…仙機……”
他輕聲自語了幾句,便隱在人群中,悄然退出皇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