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晚的休息李洵已經從剛來到這里時的戰戰兢兢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了,除了不下樓遠離那些覬覦他的那些嫖客們,人人見他都叫一聲小公子。李洵也對自己的身世很好奇,但迫于青儀姐姐的威壓他始終沒問出口,在接下來的幾月中李洵也盤算過自己的穿越致富大計,運用現代知識來造福這個時代從而走上人生巔峰······
科舉走武科是不現實了,這小身板握筆都累,科舉還分詩賦、策問、口試、墨義······還要使用楷體,憑詩賦混飯吃不太可能了。數學?我和太宗說我三角函數大題能秒了,好像實用性不強。英語,算了聽力都費勁更別說和那些中古的老外對話了。地理?去治理那條我現在都不知道入海口在哪里的黃河?不行地質變遷也不小,這還要建立在金榜題名的前提上。生物!雜交···基因工程···有這條件嘛,書上也沒教實踐啊,壓條這種技術唐朝時候有嗎?這東西好像也不賺錢。物理?相對論···天體運動···機械制造?阿巴阿巴,怎么都沒教怎么在一無所有的條件下弄出來啊!
怎么選了最沒用的三科,粗鹽提取怎么提來著···還有琉璃···碳酸鈣拌生石灰揮發會產生高能蛋白,為什么上課我要睡覺呢。也不能在封建王朝推行社會主義吧,對不起了俺的黨這里好像并不適用,法律也沒好好學看來政治也行不通。
歷史!李淵、李世民、好像武則天、玄宗和他對象、安史之亂······不用想那么遠,現在是貞觀年間能見到武則天都算我命大了。所以除了知道有貞觀之治,對這段歷史也沒別的印象,也不曾提到有什么災年戰亂。
穿越走上人生巔峰的大計也只好作罷,現在李洵連下樓都做不到,指不定就會出現一個怪蜀黍將他擄去,為此李洵還特意找了一位姐姐學習劍法防身,練劍也沒用李洵想象中那么累反而更像跳舞,他很開心,以后也有仗劍走天涯的可能了。
李洵開始從新學習四書五經,楷體書法,琴音聲樂,棋藝畫技,從青儀口中得知這個地方叫教坊司,不是長得漂亮就能進來,大多數還是有罪之人被抄家之后被充入的女眷以此來償還貪銀和贓款,所以多數花魁都是知書達理,琴棋書畫都精通的。
也有部分處于士農工商階級末端的富商,也滿足了一些想體驗跨越階級找“官家女眷”的變態需求。多數女子是官宦世家出身,禮義廉恥心更重,身份一落千丈的巨大反差為這些她們平時看不上眼的人們彈琴作曲,婉語迎合也是來這里的人們津津樂道的東西。
所以在這里生活的李洵也變相地接受了這個時代最好的教育······
“青儀姐最近小洵怎么不嚷嚷著要改變大唐了?”汐若看著眼前專心思考棋局的李洵有些驚訝,前幾個月李洵又獨自嘗試了幾次“下樓”無一例外地被癡漢勸返,像今日如此沉穩倒是少見。
青儀飲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可能下樓的時候把屁股摔傷了吧,回去敷點藥吧。”李洵雙目放精下了一子,吃掉了三個白子。“十之十二,提一子。”
李洵認真點了點棋盤,果真一子被吃掉,頓時又陷入了沉思。
“等我和青鸞說一下別把樓梯擦那么干凈了······那位王爺近日沒來嗎?上次見我的時候還給了不少銀票呢,讓我照顧好小洵。
他是小洵兒什么人呀?”汐若好奇地貼在青儀耳朵上問。
“不該問的別問,最近回紇有戰事北上了。這半月是那幫御史要開始巡察京師彈劾百官了,不會很太平,收拾一下屋子吧。”青儀嘆了一口氣在棋盤上又落了一子,李洵無助地趴進了汐若的懷里。
待到汐若給李洵上藥的時候哪有什么摔的痕跡,屁股上赫然十幾條戒尺的紅印。“還是姐姐思慮周到,小洵兒應該能老實不久。”
李洵如同往常一樣在頂樓練字,奇怪的是近幾日姐姐們的空閑很少,在完成今日的課業后。李洵小心地在頂樓探出頭去,發現近幾日教坊司客流大了不少,這種不正常的人流自然也引起了李洵的注意。
忽然后邊有人拍了他一下,李洵轉頭看去正是青儀,李洵立馬彈起準備解釋自己的課業已經完成了。青儀先開口道“這些人很多都是從南方來的,你能看出點什么嘛?”
“自五胡亂華之后,大量人口和商人南遷,經濟中心開始南移,南方人還能來教坊司消費的無非是外調的京官回京述職和那些江南富商。我傾向于后者。”李洵早就注意到汐若姐姐手腕上的紅淤,只是每晚默默為其上藥,也只有那些平時見不到官宦女子的富商會豪擲千金來投買花魁。
“這幾天還是考課的重要時期,還能看出點什么?”
“雖然唐律明令禁止官商分離,但自古官商不分家,應該是幾個大集團需要銀子去打點御史臺和吏部,來鞏固地位和擴大勢力,嗯······官商招標?”李洵歪歪腦袋看向青儀在尋求肯定和夸贊。
“把面紗戴上,別出來。”李洵連忙翻找出面紗戴好,青儀蓮步微移,木屐落地的聲音頓挫有致,引得下邊原本在爭吵的雙方向上看去。
“教坊司是尋歡之地,兩位官人如此大動干戈可是煞了其他客人的心情,我們還怎么作生意?”青儀幾句話提醒了兩個爭吵的人,這教坊司還有其他身居高位的人在,若是擾了他們的心情日后難免遭人背后使絆子。
其中一位認識青儀的人先開口道“青儀姑娘這南邊來的商販可不敢稱官人二字,我等京世子弟怎能與其同桌相論?”
“哦~是沈二公子啊,我們打開門做生意,八方來者皆是客······您如此這般讓青儀很難辦啊。”青儀說此話時正暗暗大量對面之人,腰環碧翠青莽,扳指深扣肉中,即便是與人相爭也未顯露怒色。
一番權衡之后,青儀往這商人身前移了幾步,一股淡淡的鹽味更佐證了青儀的猜想。青儀上前耳語幾句,那商人拇指搓搓食指的玉戒立馬換了副臉面“小人屬實不知是尚書大人的少爺大駕于此,鄙人眼拙沖撞了少爺,這這這······”那商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取出一玉佩呈上,沈柳白瞇眼瞧去手中折扇一揮將其打開。
“方才與我爭那席位之時,怎沒想到呢?”沈柳白折扇震開聲響引得商人肥肉一顫,臉上連忙堆滿笑容。
“少爺若是嫌少,蘇某···蘇某···改日定攜厚禮上門陪不是。”眼見氣氛要冷場青儀輕咳一聲出來打圓場。
“是我教坊司招待不周了,席位定然是有的,不如這樣沈公子移步樓上今日便是我做主讓合春姑娘侍候您如何?”青儀微微欠身一副討好之狀。
聞言李洵找了一位同他一樣在看熱鬧的姐姐躲入了裙下,心中正疑惑往日睥睨天下的青儀姐姐今日怎如此卑微,尚書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官吧,還能影響到官營的教坊司不成?
聽到這些話使沈柳白很受用,這種壓人三分的感覺也讓他氣消了一半,揮揮折扇踏步上樓而去。青儀又安撫了那富商一番,承諾這幾日留京的消費皆由她出,那商人又拱手向謝,在青儀幾番挽留之后還是離開了教坊司。
李洵掀開一縫隙確認那沈柳白走后才慢慢從裙底爬出,追上青儀的腳步來到房間之中。剛坐下李洵還沒張口青儀就在桌前開始寫信,且等幾刻之后一個姐姐敲門而入。
“姐姐,那客人茶圍用的錢已經歸還了,包括那驅車的車夫也賞了。”
“嗯不錯,還算機靈,這信明日皇城城門開了遞交給大理寺少卿戴大人。”
李洵在一旁見青儀閑下來,小跑過去給茶杯添上熱水后問出自己的疑問。
“你覺得雙方我們能得罪其哪一方?”
李洵結合之前的推測道“要是真要選一方我覺得是那個商人,他的勢力又不在長安還能翻天不成?”
“錯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錢給到了這天也未嘗不可翻。要是真選一方那么我寧愿選沈老尚書那一邊。”青儀摸摸李洵的頭,柔聲道“這些不是現在的你該操心的,去睡覺去。”
李洵回到房間還在思考青儀姐姐為什么這么做,就連沐浴的時候都沒有多瞧汐若一眼,為李洵擦身子的時候汐若偶然提了一嘴合春姐姐是今日茶圍的花魁,這一句猛然點醒了思考中的李洵。
花魁都送出去了,今日的茶圍算是直接散場了,那么那些來參加茶圍的世家子弟和有官在身的人必然會對這位沈公子和那位老爹略有微言,青儀姐卑微的態度也印證了尚書令郎以勢壓人將事情的矛頭從教坊司的身上轉移開。
剛剛那封遞給大理寺少卿的信應該算是根引信,加之富商給那位少卿送上厚禮說不定就能將其斬于馬下······嘶就因為這點小事,真能辦到嗎?李洵剛剛找到一點突破口立馬又被堵上,李洵雖不知青儀和商人達成了什么交易也不知為什么要幫這個商人,但他能看透的一點是這沈柳白沈公子常年出入這煙火之地,身體功能是不太行的,與其讓合春姐姐陪別人不如侍奉一下這個幾分鐘就能結束的二公子。
“哎,青儀姐姐還真是精于算計~”這種抱上大腿的感覺讓李洵心情舒暢了幾分,其實答案也沒那么重要有什么事青儀姐姐會去解決的~李洵緊了緊身前的人形抱枕。不明所以的汐若還以為小洵兒做噩夢了,輕捏過一支安神香點在了床頭。
幾日后,李洵從樓下的討論聲中得知了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沈府被查抄,沈老尚書秋后問斬,其余家眷發配安西都護府,女眷充入教坊司······而且主理此案的正是剛正不阿的大理寺少卿戴胄與那位令李洵為之一振的諫議大夫魏徵,有這兩位把持此案絕無徇私舞弊之嫌,令李洵不理解的是隨之倒臺的還有另一位因為貪污倒臺的大理寺少卿。
在李洵的軟磨硬泡之下青儀才透露了一點消息,那商人在事發后的第二天攜帶厚禮上沈府登門道歉。
李洵揣摩了良久才得出一個結論,昨晚的爭執或許并非偶然,甚至是那個商人有意為之。試想一下又有哪一個人會信一個江南鹽商登門只是為了道歉賠禮,大理寺不信,世人也不信。
又有哪個商人能吃這個啞巴虧,所以早有預謀地勾結另一位大理寺少卿在商人走后去敲竹杠,無論交不交商人的那份禮都有了為官通商之嫌,而且據說昨晚商人那玉佩是御賜之物,這尚書的罪責上還加了條欺君之罪。
加之這百官平日就對這位尚書的頗有微詞,看見其落難自然不怕沒人落井下石。那兩人自然是狗咬狗一嘴狗毛,眼睛容不得沙子的戴胄主理此案自然是往重里判,這恐怕還是青儀姐姐在里邊使了把勁;一位兩袖清風一位貪金愛銀兩人同堂怎么可能沒有矛盾。雖還有幾處李洵看不懂的地方但過程還是猜了七七八八,這里邊估計還牽扯了黨派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