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消息，非得巴巴地趕著晚上的點就要過來送？”

楚夫人剛同楚云程吵過一架，腦仁還突突的疼。

甚至于，一向敏銳的她，竟也沒能從珊瑚那怪異的語氣中聽出些什么不同來。

珊瑚得意一笑，再沒了以往在楚夫人面前表現出的那般拘謹，故弄玄虛道：

“夫人，今日我怎么聽說，同公子相好的那個娼妓，今日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外頭？”

楚夫人神色有些不自然，也沒了方才的底氣，虛聲道：

“你只安心做好你份內之事便罷了，打聽這么多雜事干什么？”

“奴婢倒是想把它當成雜事輕輕放過，可事關大公子，奴婢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公子殺了人，還不管不顧的。夫人，您說是與不是？”

這話一出，楚夫人的臉色全然變得鐵青。

她猛地站起身來，怒視著珊瑚，喝道：“你胡說些什么！”

珊瑚不止一次見過楚夫人怒氣沖沖的模樣，這次她卻不慌不忙，繼續挑釁般說道：

“夫人急什么？您只要派人出去查查，便知道我今日這算不算胡說。”

頂著楚夫人吃人的目光，珊瑚絲毫不懼，張揚道：

“今日我在梨園可是親眼見著大公子和那女子情深意濃地進了破廟私會。

大公子歸家才幾時，接著便傳出那女子的死訊，這未免也太巧了些吧？

這事兒，可不能就這么輕易揭過去。夫人，您說是與不是？”

楚夫人一聽，臉色愈發難看，額頭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這丫頭，竟敢血口噴人，誣陷我兒！”

若是在以往，珊瑚定要因著楚夫人這幅面孔而惶恐不安。

因為若她露出如此神情，便是氣壞了，一定要拿下人開刀。

可現下這個狀況，珊瑚心里清楚得很，楚夫人越是這樣，越說明她心虛，而自己所圖的事情也越有可能成功。

于是珊瑚趁熱打鐵道：

“夫人，奴婢卑賤之軀，怎敢誣陷大公子？如今能說出這些話來，也只不過是掌握了些有力的證據罷了。

您要是覺得我沒憑沒據，那不妨讓人查查，今日大公子去了哪里，見了哪些人。再查查那女子是因何而死，大公子又在那留下了多少證據。

要是真查出楚公子有嫌疑，那可就不好了。您想想，要是這事鬧大了，您楚府的名聲可就毀了，楚公子的前程也毀了。到時候，您可別怪我沒提醒您。”

楚夫人被珊瑚這一通話說得心神不寧，她知道珊瑚說的并非全無道理，可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那孩子雖然平日里行事莽撞了些，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殺人這等事的。

這種明明知道被人冤枉，卻還有口難言的感覺，實在是讓人心焦。

若是楚夫人有前世的記憶，便會知道，楚清筠這是把當時所受的痛楚還給了她。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既不知道當下所受是她的報應，也不知道，將她的兒子拖入污水的幕后之人，竟然是她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一個庶女。

楚夫人思來想去，知道珊瑚這是在拿這事要挾自己，可眼下這情況，她又不得不暫且應承著，否則，兒子說不定真的就被衙門的人帶走了。

若是老爺肯出手擺平了此事，云程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不過是一個娼妓的賤命而已，向衙門的人打個招呼便能輕輕揭過此事，老爺何必要如此狠心？

楚夫人心中發狠，看向珊瑚的眼神也漸漸染上殺意。

此刻，她甚至開始后悔自己在楚清筠院子里頭找了這么一個眼線。

沒能給自己提供到多有用的信息不說，竟然還反傷到了自己。

難不成，是這主仆倆故意給自己設下的圈套？

楚夫人沉吟片刻，緩緩開口試探道：

“好了，我已經知曉了，我不知你所圖是為何事，竟敢大著膽子到我面前來鬧事？”

珊瑚一聽，心里暗喜，以為是楚夫人松了口，忙福了福身子，語氣中也帶了些羞澀道：

“奴婢只有一個心愿，便是能和意中人相守終生。

只是二小姐太過落魄，不能給奴婢的意中人一個體面的活計，致使他如今都未有銀錢置辦婚事。

奴婢想著，若是夫人小施恩惠，賞奴婢些許足夠未來終生傍身的銀錢，亦或是給他一個體面的活計，夠我二人共度此生也便罷了。

至于大公子的事兒，奴婢自此以后封了口，只當不知。”

楚夫人冷哼一聲，心頭有些不屑。

這幅嘴臉，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既不是和主子合謀給自己下套，也不是為了什么大計，竟然只是為了和情郎成親？

真是兩個沒用的東西，手竟伸到自己這里來了！

楚夫人一邊氣悶，心里有個想法也在慢慢生根發芽。

既然她知曉兒子和那娼妓的去處，那么想必也在跟蹤之時走了這條路。

換句話說，任何一個去過破廟的人，都有可能成為兇手。

左右衙門那群人也只是需要個證據罷了，老爺不愿意出手，那她便幫兒子找一個完美的替罪羊，替他擔了此事，也省得他總是煩憂。

于是楚夫人看向珊瑚的眼神中也帶了些溫和，笑意道：

“既如此，你便把你那情郎現下的住處告知于我，明日我派人去帶他上工。”

聞言，珊瑚大喜過望，發現這事果然如同自己想象中的一般簡單。

她又鄭重地行了個禮，保證道：

“那奴婢就謝過夫人了。今日大公子受了無妄之災，奴婢一定盡心盡力，為大公子洗清冤屈。”

這便是已經改口了。

楚夫人也滿意得很，一邊引誘道：

“只是他并不認得我手底下的人，若就這樣貿然上門，想來會嚇著他，你不如給我一個你貼身的物件兒，好叫他看見之后能放下心防，你覺得呢？”

珊瑚完全沒多做考慮，不假思索地扯了自己貼身的荷包，雙手呈給了楚夫人：

“夫人深謀遠慮，奴婢望塵莫及。”

說完，生怕楚夫人反悔一般，便急急地告退了。

楚夫人滿臉嫌棄地用扇面挑著那枚荷包，放到一旁的桌案上，眼里，是大功告成的喜悅。

她喊了心腹進來，在他耳邊耳語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