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宋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楚流徽心思流轉，臉頰慢慢紅了起來。

方才因為誤會是自己被求娶而出現的那些心馳神往，在短暫的失望過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

若她努力一把，叫這誤會成了真呢？

到時候，自己就是正經的世子夫人，再往后，還要看著宋世子繼承爵位，自己也就能順勢成為國公夫人。

再說，宋世子一表人才，看遍京城，比宋世子更有才有貌的人沒他家世好，比宋世子家世更好的人也沒他好看。

想到這，楚流徽心頭火熱，恨不得當下就和宋世子成親。

于是她極力鼓動楚夫人，興奮道：

“她不是求咱們將祝家那婚事許給她嗎？咱們順勢應了便是，這下我倒要看看，她還能怎么興風作浪！”

而楚夫人心里頭，卻依然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

萬一這事叫老爺知道了，會不會又該罵她婦人短見？

老爺好不容易求圣上下旨的婚事，若真叫她這樣隨隨便便給換了，毀了老爺的計劃，若是老爺一怒之下動了休妻的心思也未可知。

她知道老爺有多愛他的仕途，就有多大的擔憂。

楚流徽雖然不懂楚夫人到底在猶豫些什么，但看到她此刻久久不語的反應，就知她心里想必還有顧慮。

顧慮什么，楚流徽不知，但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嫁到祝家去。

于是她再度扯著楚夫人的袖子，百般央求道：

“母親，我的好娘親，您難道真的舍得看著女兒嫁到祝家去受苦？女兒自小以來，連吃藥都是甜的，您就忍心瞧著女兒去那祝家吃糠咽菜，受盡百般苦楚？”

這話說的夸張，可落在楚夫人耳朵里頭，倒叫她仿佛真的看到了楚流徽處境艱難的模樣。

楚夫人是實打實的女兒奴，一想到這幅場景，便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楚流徽難得聰明一回，她緊緊盯著楚夫人猶豫不定的神色，輕聲道：

“不若，母親同意了宋家的這樁婚事，而后，我和那病秧子換了身份，換了婚事……”

“不成！”

楚夫人想都沒想，一口否決了。

拋開是否會被發現不說，自己的親親女兒，怎么能被記在一個死了很久的侍妾名下，往后受人欺負又該怎么辦？

再者，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愿意把那賤人生的禍害養在名下。

“母親！若能成功，我往后就是宋國公府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爹爹的官職又高，娘家婆家皆有權勢，誰又能深究我是嫡是庶？”

楚流徽的話語，如同惡魔的低語一般，深深的砸進楚夫人的心里頭：

“反倒是那病秧子，要被牢牢按在祝家那清貧人家，再也翻不起浪花來，誰又能因她是嫡女就以她為榮？”

是啊。

楚夫人不得不肯定，楚流徽這話是結結實實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嫡庶之分，一向是姑娘家未出閣時，家中主母用來樹立威嚴的托詞。

一旦女子出了閣，身份的高低取決于夫家的權勢和母家的倚靠，至于嫡出庶出，自然也沒那么重要了。

可是，真要如此輕易就把女兒的身份換給旁人？

這話說來簡單，可實施起來又有多困難？

“母親，您到底在猶豫什么！再拖下去，待婚書定下來，女兒就真的沒退路了！”

見楚夫人遲遲不應，楚流徽的耐心在這一刻告罄。

先前楚清筠的話來來回回地在她耳邊回蕩，最終交織成了一把刺人心肺的利刃，自她口中向楚夫人刺去：

“若母親心里還有我這個女兒，便遲早同意了宋家的婚事，扶我上青云。若母親心中只有權勢，那女兒也只好吊死在祝家的喜轎上，成全了母親的黃粱美夢。”

“你這是！”

楚夫人心頭狂跳，只覺得自己的一番心血都被澆了個徹底，即便是嘔出來也無法讓楚流徽看清她的心意。

這孩子，怎么偏偏就被宋家的婚事迷了眼，還當她是要為了權勢害她！

楚流徽在說完那一番話之后便摔門而出，只留下楚夫人在房中氣得胸脯一起一伏。

一旁的嬤嬤眼見她神色不好，猶疑道：

“夫人，大小姐雖然往日里性子張揚了些，可到底是個有孝心的。今日想必是……”

再往后，嬤嬤怎么也編不出來了。

就算是被人蠱惑，可到底要有多蠢，才能被人教唆到如此對待自己親生母親的地步？

楚夫人也無奈地閉了閉眼，心口一陣陣的酸澀涌來。

許久后，她才冷聲道：

“去查查，方才我不在的時候，那短命鬼到底和我女兒說了些什么？”

一向端莊的夫人如今短命鬼這樣的詛咒都用上了，想來是認定了此事是二小姐所為。

嬤嬤不敢再多嘴，領了命出去了。

……

宋國公府。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回來，在門口分道揚鑣。

媒人還想再見上宋夫人一面，與她言談今日在楚家的事情。

可國公府的人沒給她機會，在楚府偷聽那人更是直言道：

“夫人事忙，您便先回吧，若有要事，自會再喊您過來。”

媒人張了張嘴，還想再討好一二，可在面前這人威懾力極強的目光下，終究還是走了。

說話這人，是宋夫人自小一塊長大的陪嫁丫鬟桂香，年紀雖也有些大了，可身段緊實，步乏沉穩有力，眼睛明亮銳利，全然不像一個四十多歲的人應有的狀態。

她提步進了西苑，宋夫人還在那里等著。

在她進去之前，腦中先把在楚府聽到的那一番對談回憶了一遍。

她只是站在窗外，聽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但具體哪道聲音是誰的，她其實并不知。

雖不知這，可到底是知道如今楚家嫡大小姐被定了婚事的消息。

從如今的形勢來看，從二人的言談中得到的信息，也能輕易分辨出角色，必然不會出錯。

那么想必說話頤指氣使的人，就是那位左右逢源的庶女了。

畢竟，能說出對方要嫁給祝家的人，除了那庶女，難不成還能是楚流徽本人？

此刻她還不知道，自己一開始就將正確答案排除在外。

在她的誤解之下，她和國公夫人接收到的，完全是同事實相反的消息。

“她真的是這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