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洛特，你認識這東西？”

林蕭開口嘗試套出一些信息，他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枚溫熱掛飾，眼神掠過一絲疑惑。

“這些東西是雷吉斯當年留下的煉金廢品，蘊藏著巨大的危險。”

杰洛特的聲音低沉，目光始終緊盯林蕭握著掛飾的手。

雷吉斯？

聽到這個名字，林蕭眉頭不由緊皺，他記得這應(yīng)該是直到很久之后才會遇到的一只高階吸血鬼。

按照記憶，狂獵入侵之前，雷吉斯根本沒有踏足過凱爾莫罕城堡的實驗室。

維瑟米爾，那位受人尊敬的老獵魔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嚴令禁止任何吸血鬼進入那里……

思緒翻涌間，林蕭感到手腕處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那是杰洛特的手，不知何時力道竟愈發(fā)地加重，仿佛要將他的骨頭捏碎。

“你……說的是哪次煉金事故？”林蕭強忍著手腕處傳來的劇痛，抬眸看向杰洛特，“而且……雷吉斯他不是……”

“你被外面的那些東西影響了，”杰洛特猛地打斷了林蕭的話，他的眼神不容置疑，“記憶出現(xiàn)了偏差。”

杰洛特深吸一口氣，頓了頓后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跟我去實驗室，葉奈法留下的星象儀能幫你想起來……真正的過往。”

“什么過往？”

林蕭反問道，心中的疑慮如同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他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杰洛特，行為舉止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

杰洛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著措辭，眼神閃爍不定，仿佛隱藏著什么難言之隱。

“總之，不要再碰這些東西了，”杰洛特的聲音變得有些焦躁，

“它們……會喚醒你內(nèi)心深處……那些你不愿面對的黑暗。快，把手上的東西交給我。”

“杰洛特，我總覺得……”林蕭頓了頓，斟酌著措辭，“你今天……非常不對勁。”

“聽著！”杰洛特脖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仿佛在極力壓抑著什么，“我需要你信任我！”

杰洛特猛地逼近一步，眼神中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就像當初，在威倫沼澤，我們并肩對抗那些女巫時那樣！”

沼澤，女巫？

林蕭心中一震，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希里。

他記得，那場戰(zhàn)斗，分明發(fā)生在希里失蹤之后……

林蕭已經(jīng)確定，眼前這位“杰洛特”，絕對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白狼！

“杰洛特，你發(fā)誓？”

林蕭的聲音很輕，他緊緊盯著杰洛特的眼睛。

杰洛特沒有絲毫猶豫，繼續(xù)逼近半步：“把東西給我，我能終結(jié)這一切——以獵魔人、以你導師的名義起誓。”

在說到獵魔人幾個字時，杰洛特的喉嚨深處，竟發(fā)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蜂群振翅般的共鳴聲，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

就連一旁的希里也察覺到了異樣。

她臉色蒼白，緊緊抓住林蕭的衣角，聲音顫抖著開口：“杰洛特，你不是從不以名義起誓嗎？我記得你說過‘誓言是拴住蠢驢的韁繩’。”

“改變才是生存之道！”杰洛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刺耳。

“就像青草試煉改造我們，祂的恩賜將——”

杰洛特的話語中，充滿了狂熱與虔誠，仿佛在歌頌著某種神圣的存在。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一抹虛影閃過。

“啪！”

清脆的響聲，在房間里回蕩。

一柄木劍，裹挾著凌厲勁風，精準無誤地抽打在“杰洛特”臉上，將他未盡之言，硬生生截斷。

出手的，是林蕭。

沒有絲毫遲疑，果決狠辣。

只因方才一瞬，他捕捉到那句“恩賜”出口之時，“杰洛特”舌尖竟如蛇信般，詭異分叉，又在眨眼間恢復(fù)如初。

“杰洛特”身形踉蹌，后退數(shù)步，嘴角卻緩緩揚起一抹詭譎弧度。

偽裝，已然撕破。

它不再掩飾，周身皮膚如沸水般翻滾，扭曲變形。

那張原本屬于杰洛特的臉，寸寸皸裂，剝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布滿黏膩觸須、嵌著無數(shù)復(fù)眼的恐怖面孔，令人作嘔。

“被發(fā)現(xiàn)了啊……”

怪物喉嚨里，擠出嘶啞笑聲，音調(diào)扭曲到全然不似人聲，更像某種爬蟲的低鳴。

林蕭瞳孔驟然收縮，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希里，想確認她是否也看到了這驚悚的一幕。

然而，希里卻一邊后退，一邊回以一個疑惑不解的眼神:

“林蕭，你為什么突然對杰洛特出手？”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與戒備，目光不斷在林蕭和怪物之間穿梭。

希里的反應(yīng)讓林蕭心頭疑惑如更甚。

難道說……她眼中的杰洛特，仍然是那個正常的、熟悉的形象？

這怪物，竟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幻術(shù)能力，甚至能夠影響到希里的感知？

這時，怪物緩緩抬起手臂，指尖扭曲如鉤，遙遙指向林蕭，聲帶震顫，發(fā)出含混不清的命令：

“把東西……交給我。”

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林蕭下意識地攥緊手中掛飾。

溫熱觸感自指尖蔓延，讓他紛亂的心緒，稍稍安定。

他清楚，這掛飾，絕不能落入怪物手中。

直覺告訴他，這其中，或許隱藏著破解眼前困局的關(guān)鍵。

“吼——”

怪物仰頭發(fā)出一陣刺耳尖嘯，聲波如刀，刮得人耳膜生疼。

它猛地拔出背后長劍，劍身閃爍著幽藍光芒，向林蕭撲殺而來。

殺意，凜冽如寒冬。

林蕭不敢大意，身形一側(cè)，險之又險地避開怪物劈斬。

劍鋒擦身而過，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他反手揮劍，木劍帶著尖銳破空聲，斬向怪物揮舞的觸手。

“噗嗤！”

木劍劃過，卻只在怪物堅韌的表皮上，留下一道淺淺傷痕。

傷口處，滲出粘稠的墨綠色液體，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怪物雖然吃痛，卻并未退縮，反而更加瘋狂。

林蕭心頭一沉，暗道不妙，這怪物，遠比他想象中更難對付。

木劍完全難以傷其根本。

“嘿嘿嘿……”

怪物發(fā)出陣得意獰笑，手中長劍揮舞如風，劍影重重，向林蕭發(fā)動更加猛烈的攻勢。

劍光閃爍，殺機四溢，每一下都直指要害。

林蕭左支右絀，狼狽閃避，身上衣衫被劍氣割裂，出現(xiàn)道道口子。

他越打越心驚，這怪物的攻擊路數(shù)，竟與杰洛特如出一轍。

不但是劍術(shù)，就連阿爾德、伊格尼等法印，怪物都運用得爐火純青，轉(zhuǎn)換間毫無破綻。

這感覺……就像在和一個復(fù)制版杰洛特在戰(zhàn)斗！

“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林蕭心中驚疑不定，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找怪物的破綻。

“放棄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怪物一邊攻擊，一邊試著用言語從心理上擊潰他。

“你的劍術(shù)，你的法印，都是我教的。”

怪物繼續(xù)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戲謔。

“你到底是誰？”林蕭怒吼道。

怪物沒有回答，只是加緊了攻擊，似乎想要盡快結(jié)束戰(zhàn)斗。

林蕭被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身上傷口越來越多，體力也開始逐漸下降。

就在這時，一道銀色寒芒劃破空氣，帶著凌厲殺意直刺怪物后心！

“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在發(fā)什么瘋，但我可以肯定，你絕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杰洛特。”

希里清脆而堅定的聲音，在房間內(nèi)回蕩。

希里，終于加入了這場戰(zhàn)斗。

她身形如鬼魅般飄忽不定，手中長劍舞出道道銀色軌跡，劍鋒直指怪物要害。

怪物被迫回身格擋，動作卻顯得有些僵硬遲緩，每一次揮劍都帶著一絲猶豫。

它似乎……在顧忌著什么。

“愚蠢的丫頭……”

怪物低吼著，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它試圖擺脫希里糾纏，但希里劍法凌厲，身法詭譎，如影隨形，讓它一時無法脫身。

林蕭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線時機，他強忍著身上劇痛，一個箭步?jīng)_向桌子。

他一把抓起號角，深吸一口氣后用盡全身力氣，吹響了號角。

“嗚——”

號角發(fā)出低沉而悠長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如同一曲古老戰(zhàn)歌。

隨著號角聲響起，整個房間開始劇烈震動，墻壁上出現(xiàn)一道道裂縫。

怪物發(fā)出痛苦的哀嚎，它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仿佛要被某種力量撕裂。

林蕭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他明白，這幻境即將崩潰。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緊緊抓住一旁希里的手。

那柔軟的觸感，是他此刻唯一能夠抓住的真實。

...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林蕭猛地睜開雙眼，視野從一片混沌逐漸清晰。

他大口喘息著，手中還緊緊攥著那支號角，保持著舉在唇邊的姿勢。

林蕭想起了剛才在幻境中的經(jīng)歷，猛地轉(zhuǎn)頭，心頭一顫。

原本希里所在的位置，此刻空無一人。

取而代之的，是迪恩那張熟悉的臉龐。

只是此刻，那雙總是總是帶著玩世不恭的眼睛，卻空洞得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

斯科特、鮑勃……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如同提線木偶般，機械地、緩緩地朝前走去。

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麻木得令人心悸。

就連眼睛還是黃色，明顯還處于被黃眼惡魔附身狀態(tài)的安娜。

也失去了往日的狡黠與瘋狂，只剩下空洞的順從。

林蕭的心猛地一沉，他順著眾人前進的方向望去。

不遠處，還是那個如同活了過來的磨坊。

此刻，磨坊的門洞大開，像是一只擇人而噬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正靜靜等待著獵物們自投羅網(wǎng)。

磨坊上方，那只原本懸掛在半空、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巨眼，此刻已經(jīng)合了起來。

但林蕭打開獵魔感官，清晰地感覺到其中蘊藏的恐怖力量。

力量正在緩緩積蓄，仿佛隨時都會再次睜開，爆發(fā)出更加猛烈的窺探。

“迪恩！斯科特！你們醒醒！”

林蕭一個箭步?jīng)_上前，試圖抓住迪恩的肩膀，阻止他繼續(xù)前進。

然而，他的手剛一觸碰到迪恩的身體，一股出乎意料的巨大力量猛地傳來。

迪恩雖然步伐緩慢，但每一步都沉重如山，仿佛有千鈞之力加持，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林蕭不死心地繼續(xù)嘗試著呼喚每一個人的名字，試圖喚醒他們的意識。

但所有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每個人都如同蠻牛般，對外界的一切呼喚充耳不聞，只是一昧向前悶頭走去。

更糟糕的是，在試著阻止這些同伴前進時，林蕭感到自己右手的手背不斷傳來陣陣腫脹感，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皮而出。

低頭看去，竟然長出了一塊形狀詭異的凸起，像極了一只緊閉的眼睛！

這塊“眼睛”的輪廓與常人無異，眼瞼緊閉，睫毛異常濃密纖長，像兩把小扇子般一直在微微顫動。

林蕭的心臟狂跳不止，他顫抖著伸出左手食指，輕輕按壓在那塊凸起上。

觸感微涼，卻富有彈性，如同在按壓一個真實的眼球。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瞬間席卷了林蕭全身。

他將手背貼近耳畔，屏住呼吸。

清晰的、有規(guī)律的血流聲，從那只“眼睛”的眼瞼下傳來，如同鼓點一下一下，與林蕭自身的心跳聲完全同步。

“這……這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林蕭感到一絲不寒而栗，他猛地抬頭，望向磨坊上方那只緊閉的巨眼。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那只怪眼搞出來的？

它不僅控制了這些人的心智，還……還在自己身上種下了這詭異的“眼睛”？

絕望之際，林蕭想到了那支古老的號角。

這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緊緊握住號角，舉到唇邊，正要奮力吹響。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林蕭的行動。

“林蕭，我不得不承認，這次你找來的幫手……有點兒意思……”

這聲音……

林蕭猛地回頭，只見安娜不知何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神志，但眼睛卻依舊是黃色的。

“安娜”指了指天空，那只巨眼的方向。

“如果你能僥幸活下來的話……”

“安娜”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復(fù)雜光芒：“我還是在洛城……等著你。”

“記得過來赴約哦，畢竟……”

“安娜”的目光變得熾熱，如同兩團燃燒的火焰，要將林蕭吞噬。

“在我心里，你還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說完，安娜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身軀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大哥哥，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林蕭仔細打量起了安娜的臉部，她眼睛已經(jīng)恢復(fù)了藍色，眼神一片茫然。

顯然，她對剛剛被附體后，身邊所發(fā)生的一切都毫無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