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靜悄悄，多數族人都圍在篝火旁睡了。

少數的青壯努力對抗著倦意，站在篝火的光芒盡頭，警惕著黑暗中不敢靠近的狼群。

刀疤首領沒有睡，他拿著木棍巡視了不大的領地一圈，又蹲在靠倒在圖騰前的瘦弱巫身旁。

瘦弱巫看起來更虛弱了，若不是他的嘴角偶爾還會扯動，刀疤首領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巫，我們該怎么做？”

刀疤首領的眼中充斥著抑制不住的悲傷，見多了死亡的他知道，瘦弱巫的時間不多了。

“圖騰火已經重燃，火圖騰會指引你們走下去，首領，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瘦弱巫老邁的聲音響起，他努力回頭看了一眼矗立在身后的圖騰，嘴角勾勒起一絲笑容。

刀疤首領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圖騰，短暫的虔誠的低頭祈禱了一句，隨后才收回目光。

“可我對未來充滿迷茫，巫，我們沒有食物，群狼并未退去，我們依舊需要你的指引?！?

“那已經不是我能做到的了，首領，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更好……”

瘦弱巫的聲音越見低沉，他的目光變得呆滯，但他還是努力的把目光望向族人。

躺在篝火旁的二十多人中只有十余個老弱，其中老人僅有三兩個，剩下的多是少年人。

瘦弱巫的目光正是落在這些少年身上，他的視線逐幀掃過每一個少年，像是在尋找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定住，呆滯的眼眸中泛起精光，光芒在篝火的映襯下越發閃耀。

“他，那個孩子，他就是部落新的巫！”

瘦弱巫的聲音急促又尖銳，附近的族人被吵醒，迷迷糊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瘦弱的身軀卷縮著躺在火焰旁邊，臉龐被火光照應的紅彤彤的。

隨著眾人的注視，少年仿佛感受到什么，他于睡夢中睜開眼，目光直接與瘦弱巫對視。

“過來，孩子，過來……”

瘦弱巫艱難的擺了擺手，那孩子揉了揉眼睛，懵懂的站起身來到瘦弱巫身前。

“孩子，你會是我們火部落新一代的巫，你知道作為巫，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我……是……我不知道！”

“是虔誠，孩子，篤信我們的圖騰，他會帶領我們走出黑暗，走出所有的困境與窮途……”

瘦弱巫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眼皮愈發的沉重，他覺得自己是時候該好好的睡一覺了。

“巫……”

刀疤首領紅著眼睛艱難的吐出一個字，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言語。

周圍的族人在瘦弱巫閉眼的瞬間淚流不止，山風呼嘯，仿佛在跟他們一起哽咽。

被任命為巫的少年沒有哭，他怔怔的看著如同睡著了的瘦弱巫，目光呆滯的移動到沾滿血污的圖騰上。

沒人知道少年在想什么，不曾流淚的刀疤首領，只看到少年呆滯無神的眼眸，在望向火圖騰后慢慢變得堅定與執著。

這一刻，瘦弱巫對信仰的篤定與瘋狂，仿佛有在少年的眼底滋生。

……

張圖靈收回與二代巫對視的目光，他覺得對方看不到他，但他無法確定對方一定看不到他。

在發生隔空點火的那一幕后，他認為這個世界與自己熟識的那個世界，應該是不一樣的。

抬頭望向原本黑暗的圖騰空間，如今那里已經多了一行散發著金色光芒的扭曲文字。

他確定那文字自己從沒見過，但他莫名的就是能讀懂那段文字的意思：

第一戒：除創世主，不可信別的神！

這句話在圖騰火點燃后突兀地出現，出現的瞬間伴隨著耀眼的光芒和長著翅膀的人類虛影。

張圖靈當時被這變化嚇了一跳，只以為自己會破壁而出，做那異界的孫大圣。

誰想到光芒散去，只留下這么一段文字，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

這力量摻入他之前握住的莫名涌動之中，讓那個被他稱為信仰之力的力量再度變化。

原本的信仰之力，沉重、晦澀且難以操控，可在這股力量植入后卻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它變得輕靈、自由，且給張圖靈一種自己可以掌握它、把控它、使用它的感覺。

但張圖靈并沒有立刻使用它，甚至沒有繼續研究它，而是思索起隨之涌現出的記憶。

他忽然記起，穿越那天出門前自己說過一段話：

天地通，年月通，日事通，萬事皆成！

這是他出門前在網絡上看到的，說是能給人帶來好運，而說完這句話他一出門就穿越了。

莫非穿越與此有關？

帶著這份疑惑，張圖靈瞥了圖騰外面一眼，見瘦弱巫的離去并沒有給部落帶來慌亂，群狼也沒有攻上來，他才安下心來進行嘗試。

“天地通，年月通，日事通，萬事皆成！”

呢喃聲響徹被金色文字照耀的圖騰空間，聲音消失片刻后，張圖靈忍不住眉頭皺起。

隱約間他聽到了聲響，但卻不夠真切，這讓他忍不住把那話語再次重復了一遍。

“出現第一戒后不要再使用信仰之力，它有大用，它有大用……”

徘徊在耳邊的聲音終于變得清晰，但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只讓人聽得迷糊。

不要再使用圖騰之力，它有大用，有什么大用你倒是說，重復這句話有什么意義？

張圖靈惱怒的想到，并再次嘗試呢喃那句話，想要借此聽到更多的聲音。

但之后只有零碎畫面閃過：

金色的手臂橫空，炙熱的火焰灼燒……

除此之外無論是聲音還是影像，都再也沒有出現過，直至天邊泛起魚肚白他才選擇放棄。

那聲音顯然不是我的，可主人是我根本想不起來……張圖靈思索著看向圖騰外。

此時守衛的族人已經完成輪休，大家的狀態比之前好了許多，不過多數人依舊眉頭緊皺。

這不光因為瘦弱巫的死，也不只因為不曾退散的群狼，還有很大的原因來自腹中的饑餓。

張圖靈嘗試遠眺，但并未在這處山巔看到可以采摘的食物，這里只有一些滕蔓類的植物。

如果群狼不退，饑餓就能奪走這些原始人的性命，讓他們成為群狼果腹的食物……

張圖靈心中呢喃著，目光掃過山巔的碎石、藤蔓，還有刀疤首領等青壯手中的木棍。

他視線的最后，落在了靠在圖騰旁邊不遠，蜷縮著陷入沉睡的少年二代巫身上。

“是做些什么，還是遵守那句警告呢？”

張圖靈呢喃著低下頭，看著在指尖穿梭不止的信仰之力，陷入糾結與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