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云集郡，浪蕩山。

寒風擠過密林，積雪壓在樹枝上發(fā)出一陣嘲哳之音。

沒關嚴的門縫里溜進來絲絲徹骨寒意，少年衣衫單薄，緊抱著身體目光空洞的看著眼前火盆里飄搖欲滅的火苗。

這是程乾穿越來的第三個年頭，一家本都是趕山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可爹娘十天前說要給程乾尋來靈物治病，上山徹夜未歸，再見時已是尋來的累累白骨，浪蕩山其他幾戶趕山人都說是遭了狼害，那骨肉間的爪痕牙跡，再是明顯不過。

好在這大山里地不值錢也不缺好木，山里尋了塊木料草草做棺下葬，今日已是頭七。

此時突然程乾心口一陣絞痛，不劇烈，但依舊讓人難以忍耐。

程乾面色疼的有幾分扭曲，身體一年前患上了這怪病，有時毫無征兆地便會突然心口痛。

找了大夫也沒能治好，程乾父母才因此上山。

過了一回合才平復下來，此時門外的風雪中傳進來一聲嘹亮的號子。

“乾娃子，該上山嘍！”

是韓叔，韓泰一家與王家交好十年之久，這次合棺下葬便出了大力，情分不淺。

家中以近糧絕，現(xiàn)在只是小雪，還有機會趕山試試給自己尋來過冬的口糧，若等到大雪封山可就沒機會了。

病痛與饑寒是心靈最好的鎮(zhèn)痛劑。

翻出父親留下的獵刀和御寒的大衣，裹在身上，拿上家中最后兩條煙熏肉干，背著簍子，程乾眼中終于有了幾分活力。

“來了韓叔！”

熄滅火盆，開門闖進漫天風雪。

“……”

“……”

八百里浪蕩山，地處大秦北疆，雖人煙稀少，但多山中奇珍，或是奢華獸皮或是名貴草藥。

趕山人便靠搜尋這些山中奇珍過活。

程乾此前上山都是跟隨父母，現(xiàn)在雙親皆亡韓泰放心不下因此邀其同行上山。

此刻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是一無所獲。

二人一同行走在雪地里，如刀刮斧鑿般的寒風襲面而過。

御寒大衣其實并不厚，但卻并不冷。

此刻一股溫熱的氣體在二人體內流轉，將寒意逼開。

這是青州人人都會的《五蘊功》，這內功雖然淺顯，但能蘊養(yǎng)人之筋骨脈絡，強身壯體，一定程度上不懼寒冷。

剛入冬的時令，林中積雪不厚，但枯枝敗葉加白雪，五花繚亂迷人眼眸。

只有常年上山的趕山人才有眼力在這里面瞅到好貨。

突然林上樹梢傳來一陣撲騰聲，一陣積雪散落，只見一只灰黑色的大鳥沖天而起，飛過林海。

韓泰眼睛微瞇，滿臉皺褶擠在一起，彎弓搭箭瞄了一下，但那鳥已經(jīng)飛遠了。

“是一只老楞，可惜了。”

韓泰看著飛走的大鳥，臉上露出一抹惋惜神色。

“老楞得活的才能賣好價，射死的難出手，倒也不算可惜。”

程乾挽了一下手中獵刀，只是緊盯著斑駁的地面。

此刻程乾腦海之中一尊木制雕像開始微微發(fā)光，而程乾眼中的世界也愈發(fā)清晰。

雪中白花，葉上枯脈，皆是清晰可見。

雕像前一行面板隨之顯現(xiàn)。

【姓名:程乾】

【階段:一】

【天地靈蘊:0/100】

【功法:《五蘊功》，造詣:初窺門徑】

【妙法:眼重瞳，開發(fā)進度：一階，靈蘊填補:0/100】

……

此物在七日前突然出現(xiàn)，猶如前世的游戲面板，可以吸收世間奇珍中一種名為天地靈蘊的物質，只要填滿進度便可讓程乾領悟一門神通妙法，也可以用于精進妙法，乃至推演功法。

例如此刻雙眼通明，便是在這面板一開便獲得的眼重瞳妙法中得到的第一個作用。

這一片林子沒一會便被程乾察覺到了異樣處。

走到一處枯樹干，程乾伸手微微移開。

“有貨？”

韓泰見此問道。

回應的是程乾舉起的手，拿著的赫然是一顆狀若褐云的靈芝。

“這寒冬臘月這般品相的赤芝倒是少見。”

靈芝喜潮濕，春生而秋成，秋末便是最好的采摘光景，再等藥效便會慢慢變低。

這一帶是趕山人的常來處，能留有靈芝便是不易，過了最佳采摘期還有如此品相更是難得。

程乾眼中的欣喜卻是沒多久便消退了下去。

“只可惜，找不到那般真正的靈物。”

靈芝一年生而成，不摘二年則衰，但不代表那百年靈芝般的寶貝便不存在。

高山大澤常有靈秀之處，有的地方便有山珍吸地之靈蘊蛻變?yōu)椴桓摹办`物”。

那般靈物，才是真正動輒數(shù)千兩起賣的奇珍異寶。

“乾娃子有一對好眼力，就是心挺貪。”

韓泰聞言笑道。

那般靈物，可遇不可求。

那灰黑大鷹盤在高空旋轉，不知盯上了何處的獵物，雪原下兩個黑點仍在慢慢前進。

寒冬時節(jié)里其實山中野貨也不少，五味子，黃芪，赤芍等等。

只是這些大多要么賣不出什么好價，要么量少需多采。

盡管程乾一雙眼能變得的比那天上的鷹還毒辣，可沒有就是沒有，再怎么看驢子也成不了俊馬。

呼出一縷長氣，在空中成霧而散，韓泰一屁股坐在一倒樹上。

“年紀大了，體格不如從前嘍。”

韓泰拿出水囊抿了一口。

“韓叔，不遠就要到山神廟了，到那里休息吧。”

程乾理了理簍子說道。

這時突然遠處一聲慘烈的鷹啼響起，原本有幾分疲憊的二人頓時打了個激靈。

“是那只老楞，聽聲是遭了難了。叱咤長空這么久，也不知栽在了誰手里……”

韓泰無不唏噓的感慨。

地上熊虎狼，天上雕鷹隼。浪蕩山乃至北境的荒野里常見最為驕橫的六獸，也有折翼之時。

韓泰起身拍了拍程乾的肩膀。

“走吧，真在這雪地里休息，你韓叔怕跟那老楞一塊走了。”

不多時，林子跟雪原的交接處出現(xiàn)在了二人眼前。

很醒目，因為浪蕩山唯一一處山神廟就建在這里。

眼瞅著要有個遮風避雪的屋子，可程乾韓泰卻是臉色一變。

山神廟前一群滿臉橫肉的漢子正在烤火，持刀攜弓，而一旁正擱著那只被射下來的鷹。

這灰黑大鳥還沒氣絕，鋒銳的爪子不斷抽動，一雙變得渾濁的眼直勾勾盯著已經(jīng)暴露的二人。

“哪來的老少，也敢來這邊收買賣？留下簍子，還能活命！”

領頭的漢子顯然也看見了二人，獰笑著持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