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最后一天，“中央氣象臺預(yù)計，今日中午淮海地區(qū)會有大到暴雪天氣，將會持續(xù)到大年初二，請大家注意保暖防寒。”

“二奶，我回家去了，我看看我爸回來沒有”

“好，回家看看，沒回來就在這過年，也就多雙筷子”二奶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

今年大年三十，按照我們這邊的習(xí)俗，中午就要貼對聯(lián)，貼對聯(lián)的時候要一家人都在家里，雖然才九歲，但是這點道理還是懂得，也不好意思給人添亂。

我走到家門口，看到門口滿地的枯枝敗葉，才恍然一驚，好像一年沒來過了，這一年都在親戚家，爸爸也沒回來，好像也把進門的鑰匙弄丟了，我翻過矮矮的磚墻，找個背風(fēng)的地方坐著，想著：萬一爸爸今天回來呢。

……，一陣寒風(fēng)襲來，身體不由自主一哆嗦，用冰冷的手揉了揉眼睛，下雪了，呼呼的北風(fēng)夾雜著鞭炮聲，這個地方不能待了，雪被寒風(fēng)裹著迎面砸來，瞬間清醒好多，中午了，爸爸應(yīng)該不回來了。換個地方吧。

不知不覺走著，到了祠堂，我們莊祠堂和學(xué)校是挨著的，這就導(dǎo)致一到廟會，我們學(xué)校就會放假，我推了推祠堂門，沒鎖，我搓了搓手，急忙忙就進去了，又去別人家的柴火垛搬了點柴火，從祠堂燒香的地方的抽屜里找了盒火柴，看到火苗的那一剎，感覺暖和好多。

滴滴滴，外面有車聲，我跑出去一看，柴老師和他老公來學(xué)校取東西，他們也剛好看到我。

“王凡，你怎么在這，不在家過年，身上怎么穿這么薄？”老師隨即問到。

對啊，都住在人家，平時管飯管住就很好了，衣服都是人家穿過的，再說，我爸也沒給人家多少錢，就寄點學(xué)費，哪有那個條件換新衣服啊。

我跑過去，撲到老師懷里，加上這幾天的憋屈和老師剛才關(guān)心的語氣，抽咽地說“老師，我爸過年沒回來，鑰匙也被我弄丟了，我沒有地方去了。”說完我便大聲哭了起來。

“沒事哈，沒事，王凡，跟老師回家，到老師家里去，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繼續(xù)抽泣起來，老師也在一直安慰我，拍了拍我的背，又用紙巾擦了擦我的臉說“別哭了，這不是有老師的嘛。”說完又摸了摸我手，手上滿是被風(fēng)蹂躪過的痕跡，皸裂的手背上還有一層黑色的皴。過了好一會，到家了，地上早已下了一層厚厚雪。

老師拉著我的手就走進門了，“妮妮，哥哥來了，快來打個招呼。”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老師的女兒，比我小三四歲吧，皮膚很嫩，臉也很白凈。不像我，我一年級的時候，我爸給我媽去看病，就寄養(yǎng)在親戚家，那個時候六七歲就下地收麥，砍玉米，四年級九歲了，媽媽還是走了，但是還是寄養(yǎng)在別人家。我第一次見這么豪華的家庭，沙發(fā)，玻璃茶幾，電視，整個屋子像是春天，我穿著薄薄的衣服也沒感到寒冷，反倒臉頰還有些火熱。

“哥哥好！”

我被這個聲音揪回來現(xiàn)實，順便回了句“好”

“麗麗啊，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柴老師的媽媽看著我拘謹?shù)恼驹诳蛷d，扣著手指頭問到。

柴老師媽媽剛說完就被柴老師拉到一旁說到“這孩子叫王凡，就是跟你說過今年媽媽過去世的那個孩子，今年過年爸爸也沒回家，家里的叔叔伯伯都沒回來，家也回不去了，我就給帶回來了，添雙筷子的事。”

“哎呦，凡凡啊，過來，以后就把這當(dāng)成自己家一樣，叫我李奶奶就行，來，跟奶奶來，帶你去洗洗澡，換上衣裳，過個年，咱也干干凈凈的。”

我進浴室就懵逼了，九歲了，還是第一次見到淋浴，李奶奶看到我的表情，也知道不會用，就就幫我打開，試試水溫，“可以了，凡凡，去洗吧，奶奶給你找身衣裳去。”

“謝謝奶奶。”說完我就拉上隔簾，可能是這個冬天都沒有洗澡，身上的灰都搓成條成條的，錯了好久終于干凈了，感覺渾身輕松，穿上奶奶準備的衣服就出去了。

“有點大，這還是叔叔當(dāng)年的衣服。”因為長時間寄養(yǎng)，又因為寄養(yǎng)的家庭也不富裕，就導(dǎo)致，我很瘦，穿什么衣服都顯得大。

“沒事，奶奶。”我說完眼睛又濕潤了，眼淚在眼里打轉(zhuǎn)，這好像是這幾年來第一次穿這么新的衣服。

“上幾年級了，凡凡。”奶奶邊用手擦著我的眼淚邊問。

“五年級了”。隨后有聊了好多，聊到了五點左右。

“凡凡和妮妮都過來，奶奶叫你們包餃子”柴老師從廚房端著剛垛好的肉餡和和好的皮，奶奶笑瞇瞇的說到。我包餃子很早就回包了，而且是從媽媽手里學(xué)的，至于什么時候?qū)W的，我也忘記了，只記得，他們包餃子，中間是實心的，我包餃子，則是用食指窩出來一個空心，這樣既好看，用筷子夾的時候，直接穿過空心也好夾。很快就包好了案板，接著就是叔叔在廚房熱火朝天的忙活。柴老師一家很溫馨，很相愛，這種家庭是我渴望的，在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可是到最后都沒有過一次。

“開飯嘍”叔叔忙著把菜從廚房端出來，柴老師擺上桌子，雞，魚，肉，還有果汁，這是出生到現(xiàn)在記憶里最豐盛的一頓飯，餐桌上聊了好多好多，他們不斷的給我夾菜，直到我實在吃不下了，才放過我。

“王凡啊，你今晚就跟你叔叔睡一起，被子都弄好了。”

“謝謝媽…，謝謝柴老師。”我哽咽的說到。

“好了，我們出去放煙花吧。”叔叔拿著火機，抱著一個大大的煙花，我們都出去了，‘砰砰砰’，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白色的雪映襯這煙花更加絢麗，柴老師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那一瞬間，啊，這就是家嗎？或者家的感覺嗎？

“凡凡回來了，你爸把學(xué)費打過來了，明天給你去報名。”二奶聲音從廚房傳來。

“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