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洲待久了,卻怎么也吃不慣白人飯,魏念一有空就會去華人朋友那兒蹭飯,其余時間就泡在圖書館。
那天周末,她睡過了頭,擔心圖書館人都坐滿了,只能抱著僥幸去看看。
幸運的是,有個男生對面還有座位。
那人穿著白色衛衣,頭戴耳機專注的看書,邊上有一本厚厚的字典,翻譯用。
魏念毫不猶豫,直接坐在人對面,生怕晚點座位就沒了,倒沒有注意那個男生的反應。
“Sorry,is anyone here?”后知后覺間,魏念小聲詢問,聲音溫柔恬淡,話先說出口,才發覺這個男生有點眼熟。
“陳諾?”
男生愣了半秒,漆黑松軟的劉海遮住了他好看的眼睛,卻沒擋住他隱隱發燙的耳尖。他頭發烏黑,皮膚卻比白人還白,他很瘦,骨架卻很大,所以把衣服撐得很有型。
魏念只要稍微注意,就能發現,這個如高嶺之花般的男孩的反常,只可惜當時的她一心放在學習任務上。
陽光透過圖書館巨大的落地窗,將金色灑在兩個年輕人的身上,魏念扎著低馬尾,酒紅色綢緞發繩松松的打了個蝴蝶結,綢緞尾端有一對白色珍珠,飽滿有光澤。發帶與她白襯衫裙的質感相呼應,顯得溫柔大方。
魏念的方向,是欣賞陳諾的最佳視角,他松軟的黑發溫順地落在額前,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紅潤的嘴唇,以及將要溢出的少年感。
陳諾長得很好看,但很長一段時間,魏念都只當他是青澀懵懂的小男孩,從未動過要禍害他的念頭。
到了中午,魏念放下手頭的事情,一邊玩手機,一邊走出去,像是在跟人聊天,肉眼可見的開心。
“你怎么來啦?”
賀筠野手捧鮮花靠在樹下,修長的指尖煙霧繚繞,他剪了清爽干練的寸頭,一身黑色沖鋒衣,一別數月,賀筠野成熟了許多。
看見魏念來了,掐掉手中的煙,張開雙臂等待久別重逢的擁抱。
魏念也毫不客氣,一路小跑過去,一只胳膊攬過賀筠野的肩膀,拉平了身高上的差距,對著刺頭一陣蹂躪。
賀筠野身上,帶著熟悉的白茶香。
“你回國是進去改造了嗎?”賀筠野發質偏硬,手感不太好,但魏念就喜歡看他一臉吃癟的樣子,雙眼深邃,平淡時攝人魂魄,唯獨和魏念打打鬧鬧的時候,沒有絲毫攻擊性,只留陽光下的眷戀纏綿。
“你爸媽讓我過來看看你,看樣子你是過得太好了,對我這么沒大沒小。”賀筠野抓住魏念作亂的小手,沒有松開,大手輕輕地包裹著,放在他的口袋里。
“對了,你也快畢業了,打算考哪個大學啊?”賀筠野剪了寸頭,硬朗堅毅的五官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以至于魏念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賀筠野對她的含情的眼神。
“不太清楚誒,不過應該是要回國的......我想,離你近一點。”魏念直勾勾得看著賀筠野一點一點變紅的耳根,不懷好意的挑逗。
“咳咳咳,去收拾收拾,我定了餐廳。”賀筠野偏過頭去,明白魏念的心思,但明面上依然保持矜貴理智。
女孩打扮隨意,氣質卓然,而少年確是久違的精致裝扮,只有在心愛的人面前,才肯多花時間,所謂“男為悅己者容”。
因為家中企業經濟的不穩定,魏念爸媽聽從祖父意思,將她送到國外,住在賀筠野的奶奶家,賀奶奶叫黛西,是金發碧眼的白人,當年作為戰地記者,愛上了身為少將的賀爺爺,嫁到國內,不顧親人反對,后來賀爺爺去世,奶奶就把一雙兒女帶回了娘家。賀奶奶家族從商百年,又是獨生女,操勞半生,功成身退,將半數產業捐給慈善機構,兒女也相繼回國創業,偶爾來才來看望。
魏念住在黛西家中,奶奶慈善溫和,待她如親孫女,后來無意間發現魏念和筠野之間微妙的變化,喜上眉梢,暗中定下來個孫媳婦,感嘆孫子眼光好。
自此,賀家上下,對魏念都是超出平常的疼愛,所有人都知道,賀魏倆家的關系就差一紙婚書。
魏念回來時,急匆匆的整理好東西就走。
陳諾拎著包走出圖書館時,看到魏念挽著一個年齡相仿的男人,那人氣質出眾,身姿挺拔,看向魏念的眸光亦有千絲萬縷的柔情,談笑風生間,是校園里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陳諾經常參加一些社團活動,在哪里,總能碰到魏念,魏念看到他也會和他打招呼,陽光一樣燦爛的女孩,在人群中總是熠熠生輝。
魏念身邊從不缺朋友,人還玩得開,但所有男同學都知道,她很難追。
原因不言而喻。
但不妨礙同學們喜歡她。
一封中文郵寄,陳諾在宿舍收到的時候還挺意外的。魏念過19歲生日,給他發了一封邀請信。
而更令他意外的是,生日會上的魏念,隨意披散著長發,紅寶石鑲嵌的開叉裙,深v領,紅底細高跟,潔白的后背被頭發遮擋著,卻露出了光滑細膩的肩膀,初夏的氣息伊人,她卻仿佛置身寒雪中都烈焰玫瑰,從頭到腳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醉了,邊上的紳士扶著她的軟腰,免不了上下其手,也有一些不懷好意的外國佬想要親她,魏念笑著,來者不拒,眼底看不出一絲喜悅,反而透著隱隱的憂傷。
陳諾不可置信的看著,昏暗的燈光將一切照得迷亂不堪,他立即沖過去,臉色有些僵硬,將魏念從那些人手里拉開,帶到自己懷里。對方多少有些不滿,用英語說著什么小心眼,分享之類的話,總之難聽至極。
陳諾雖然在這呆了一年多,但還要反應半晌,魏念突然笑了,嘴唇貼著陳諾有些發燙的耳朵,“一起啊。”
她此時美艷動人,笑得張揚,充滿了攻擊性。
陳諾的眼底泛著血絲,紅透了的耳朵暴露了他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
“你最好別管我。”魏念眼神冷漠,殷紅唇齒間吐出極其冰冷漠然的話,纖細的胳膊推搡著陳諾不斷起伏的胸膛。
昏暗的燈光下,紙醉金迷,陳諾覺得自己也醉了,喘著粗氣,看向惹人不悅的女孩。
她的腳磨破了,醉醺醺的,思緒有些亂。
陳諾注意到了她的腳,幫她把鞋子脫下,書包里拿了一根碘伏棉簽。
期間魏念不安分地動彈,都被他強硬地按住了,腳踝被他握著生疼。
“噗,你怎么會隨身帶這些?”魏念還想反抗,看到陳諾手里的棉簽,愣了一下,眉眼彎彎的,帶著笑意,眼神有些迷離。
“習慣而已。”陳諾耐心幫她清理傷口,貼上創口貼。
“真是個好習慣。”魏念揉了揉陳諾柔軟的頭發,像是安撫聽話的小狗一樣。
“小孩兒,謝謝你啊。”
魏念坐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溫柔的弧度,仿佛陽光在她臉上輕輕灑下,溫暖而明媚。那笑容里沒有絲毫的脆弱,反而透著一種堅韌的力量,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無論面對什么,她都能坦然應對。她的眼神也格外柔和,像是秋日里的一汪靜水,波瀾不驚,卻又深邃無比。她輕輕地抬手,抹了抹額頭的碎發,動作輕柔而從容。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笑容卻漸漸凝固,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像是被壓抑已久的悲傷終于找到了出口。
淚珠啪嗒一下,落在陳諾的手背上,然后順著修長的指尖,滑落到地面上。
陳諾抬頭,怔怔地看到著陽光燦爛的女孩,如今正哭得梨花帶雨。睫毛上也掛了淚珠。面頰因為酒精而泛著桃紅,輕輕抽泣間,肩膀微微顫抖。
魏念忍著不哭出聲,淚水根本抑制不住。
陳諾拍拍魏念的肩膀,手足無措的安慰道:“不要哭了……”
“嗚嗚嗚”魏念哭得更大聲了,張開雙臂抱緊陳諾,哭花了的粉臉埋進陳諾的胸口。
“哥哥……”魏念的聲音有些含糊,但陳諾聽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他承認,他快要嫉妒瘋了,他心愛的女孩正在為了另一個男人哭泣。他低估了魏念和那個男人的感情,他恨不得撕碎她所有關于他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