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里，正是晚自習時間。

張景程所在的高三16班，班主任是一個矮胖的四十來歲中年婦女，她姓劉，叫劉芳。劉芳此刻帶著圓框眼鏡，坐在講臺上，眼神銳利地掃視著班里的學生。

她有一個外號，是張景程起的，叫三環老師。這個其實很沒有禮貌，是說劉芳總喜歡戴圓框眼鏡，這是兩個環，再加上她圓潤的身材，這就是三個環。

三環老師在班上最不喜歡的學生就是張景程，不只是因為張景程這孩子很沒有邊界感，也是因為那個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恬靜可愛的姑娘。

那是全校都出名的校花歐輕言，她跟張景程一樣，是個傳奇。

高一入學考試全校第一，高一上學期四次大考全部都是碾壓式全校第一，人前維持著乖乖女的形象。后來在張景程的影響下，這個丫頭在高一下學期開始吊兒郎當不學無術，上課看漫畫，下課聊八卦，干的事沒有一件正經事兒。

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從全校第一的水準，一路下滑到全校倒數。

三環老師把美女學霸的隕落一事，全部都怪在了張景程的頭上。

此刻，最后一排，歐輕言把所有的教材和教參全都摞在桌上，形成了自己的陣地，中間留下來的一小塊地方，放著一本言情小說。

她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實際上正在猛猛磕里面的CP。

三環老師知道她的情況，也早已經找她談過很多次話，但是只要一叫她去辦公室，她總是一副楚楚可憐，馬上要碎了的形象，三環老師本就比較向著女同學，實在是舍不得多責備。

只是看著一個好孩子墮落成這樣，她真的心痛。

張景程的位置靠窗，前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名叫陸宇，這會兒昏昏欲睡，陸宇的同桌是個追星女孩，名叫柳妍，這會兒拿著權志龍明信片正在犯花癡。

忽然，教室門啪的一下被打開，發出了巨大的聲響，睡著的都嚇得一哆嗦，三環老師也讓嚇了一跳。

“陸宇，你偷摸睡覺，我都看見了！”

進來的正是一臉囂張的張景程。

三環老師的臉上迅速帶上了殺氣，陸宇也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站了起來。

“不是張景程，你是不是有病！”陸宇開始嚷嚷，其他同學也來了勁，開始竊竊私語，剛剛還死氣沉沉的教室一下子變得跟菜市場似的。

三環老師抬手扔出來一個板擦，被早有預料的張景程扭身躲過，他滿是混不吝的樣子，往自己的座位跑去。

三環老師也懶得跟他計較，一雙眼睛銳利地掃過全班同學，一下子教室里就恢復了安靜。

坐在座位上，張景程還在為自己昨天缺席了歐輕言的生日而自責，他滿臉賠笑地看向歐輕言，想說句軟話。

歐輕言正在看的那本言情小說，他看過，于是一臉賤兮兮的樣子問：“輕言，你喜歡看這本書？我看過我看過，我來劇透。”

歐輕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整個人往右邊扭了扭，表達了對張景程的不滿。

張景程還想再磨嘰點什么，忽然察覺到了一股殺氣襲來，他立馬坐正了身子，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正襟危坐。

半個多小時之后，第一節晚自習結束，趴在桌上偷偷看了歐輕言半天的張景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他的小動作歐輕言都已經看到了，但是她故意不說。

等三環老師一走，歐輕言起身伸了個懶腰，臃腫的校服遮住了她的美好，但是遮不住她那青春正盛的氣息。

她也歪著頭打量著旁邊這個男生，嬌俏的眉目中滿是好奇。

這家伙喜歡給自己貼標簽，自從高一那年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喜歡自己之后，他就標榜著是自己的舔狗。

這兩年來，張景程的身份也坐的很實，他很敬業，做好了一個舔狗該做的事兒。給她端茶倒水，伺候的十分小心，簡直是無微不至。

三天兩頭想約她出去玩，她偶爾答應一次，這家伙欣喜若狂，跟中了彩票似的，跟他相處，似乎對他有一點點好，都像是恩賜一樣。

為什么他總是喜歡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呢？是特殊的癖好嗎？

少女嘆了口氣，她收起了桌上的言情小說，露出了下面的試卷。那是前兩天剛考過的周測物理卷子，成績單上，張景程全班倒數第一，只考了17分，歐輕言全班倒數第二，考了19分。

但是這份試卷上滿是少女密密麻麻批改的痕跡，她似乎是自己又重新做過了這套試卷，連串的對鉤和試卷前標著的大大的一百分，書寫著少女的秘密。

忽然，張景程砸吧了一下嘴巴，馬上要醒來了。歐輕言連忙用別的書蓋住了那套試卷，臉上換上了那幅清冷的模樣。

“唔，幾點了，是不是該放學了。”張景程暈暈乎乎地問。

歐輕言故意歪過頭去，哼了一聲，依舊不說話。

張景程立馬回過神來，想起來自己跪舔的女神可還沒有原諒自己呢。

他立馬還上了一副討好的神情，看著歐輕言，用惡心的語調說：“輕言妹妹，昨天你過生日我沒來是我不對，我給補償給你，好不好嘛。”

說著，他準備拉扯歐輕言的胳膊，歐輕言抬手一個達咩。

“別拉拉扯扯的，我可是乖乖女，你再這樣我要叫了哦。”

張景程想著數次在學校外遇到歐輕言，她一到沒什么人認識她的地方，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說話豪邁，跟路邊攤大爺吵架，吃東西的動作一點也不優雅，天熱的時候挽著褲腿，哪里有一點點淑女形象。

張景程立馬心態爆炸，急道：“不是哥們兒，你別演我啊。”

歐輕言拿書遮住臉，趁著沒人看過來，一下子原形畢露，她露出狡黠的笑容，說道：“給我解釋解釋你昨天去哪兒了，生日禮物呢？該不會沒準備吧。”

張景程說道：“我的青天大美女，我實在是有原因的啊，你聽我解釋。”

“解釋吧，只要不是說你讓外星人抓走了，我就都接受。”

聞言，張景程趴回了桌上。

開玩笑，那我還解釋個毛線。

歐輕言拿下遮著臉的化學書，臉上已經掛上了標準的乖乖女模樣，她故意拿起來自己的水杯，作勢要去打熱水，張景程一算日子，恍然大悟，連忙奪過水杯，作勢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您看我這記性，這幾天您老的熱水怎么能斷呢？小的這就去辦。”

歐輕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瞥了他一眼，說了句：“快去快回。”整個人便又沉浸在言情小說里了。

張景程帶著那只可愛的粉紅色大耳兔水杯，去了一趟學校的小超市，買了一些姜糖紅茶。結賬的時候，聽到旁邊兩個隔壁班的女生在議論。

“16班班花歐輕言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那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人家何止是班花，那可是校花呢。”

“昨天，我聽說她過生日，聽說是16班班長何志遠給她過得生日，在學校門口擺了不少花，又是生日蛋糕啥的，搞的可浪漫了。”

“真的假的？聽說那個何志遠可是富二代，闊綽得很，學習又好長得又帥，不愧是校花，這樣的男生都喜歡她，真讓人羨慕。”

幾個女生嘀嘀咕咕地走了，張景程只覺得自己心里一陣一陣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