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恩跳下椅子，邊跑邊喊，“伯德，克塔，快來啊，我聞到香味了。”
克塔追過去。
餐廳里零散分布有幾個老師，聽見吵鬧聲，都笑呵呵地看著這群小孩。并沒人斥責他們吵鬧。
伯德卻感受到了容忍與不妥。
或許這就是成年人思維困頓在小孩身軀里的無奈吧，小孩子本來理所當然的舉動，成年人卻總能意識到不妥當。伯德這樣想著，對盧迪說，“老師，你去看著他們吧，我去取餐具。”
不過，其實伯德也在疑惑，自己到底是否是成年人思維。他有一些清晰的記憶，但更多是模糊的記憶。導致某些方面他很理智，但某些方面又很幼稚。
他一邊這樣想，一邊打好四碗碧禾米。又取四份湯碗、勺子、筷子，放在托盤上，端好。掃視一眼大廳，不遠處，克塔正沖他招手。
伯德走過去，剛到一半，發現克塔又跑去找哈恩了。他也不在意，找到那張落地窗前的桌子，上面已擺了一盤地香瀾草拌烏果粉條。伯德放好托盤，欣賞一會兒黃昏風景，也往菜品窗口走去。
遠遠就看到，一個紅色長袍和一個白色長袍在不同窗口間跑來跑去，后面綴著一個無奈的黑背心。
“哈恩，你選好了嗎。”
“還沒呢，我忘記第一個窗口是什么肉了，走，我們再去看看。”
“啊？還去看嗎？我們跑來跑去是不是打擾到大家了。”
哈恩滿不在乎地說，“哪打擾了。”他拽了拽一個也在窗口閑逛的月白色長袍中年人，“伯伯，我們打擾到你了嗎？”
中年人笑瞇瞇的，“沒有，沒有。被帶來一次教師食堂不容易，好好挑挑。”
“聽見了吧，克塔。”哈恩拽著克塔又跑遠了。
中年人看著他們，笑呵呵地對窗口里的人說：“小孩子真有活力，看著他們食欲都變好了。”
“是啊，不知道是哪脈的小孩兒。”
“黑頭發的不認識。那個棕頭發的紅袍子，他父親是商會護衛隊的安賽隊長，三年前我還抱過他。不過他肯定認不出我咯。”
“啊，是安賽隊長家的小孩啊。”
盧迪這時候走過來了，他一邊打招呼一邊想，‘哈恩他父親好像挺有名？不過主城的小孩嘛，確實在學院到處是熟人。’
“萊克納主任，這倆孩子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誒，你是今年新來的訓練課老師吧？”
“對，我叫盧迪。”
“盧迪，你是六級戰士吧，我記得訓練課老師要求至少六級戰士的。”
“是。怎么了？”
“小孩兒好不容易來一趟，又趕上周末，讓他們多吃點，八個菜都端一盤。他們吃不完，你總吃的完嘛。”
窗口里的人聽見，也附和：“是這個理。不行我跟打飯的人說一聲，給每盤少打一點，多吃個味兒嘛。”
盧迪哭笑不得，道了一聲，“好。”心里卻在腹誹，‘六級戰士是能吃完，不代表喜歡吃、非要吃那么多啊。’
他轉頭看向走過來的伯德，“聽見了沒？去跟哈恩他們說，一樣菜品端一小盤。”
伯德怔了怔，露出笑，“好。”
“誒，伯德，你也來了？”
伯德規規矩矩稍一彎腰，“萊克納伯伯好。”
“誒，好好好。老麥克，別讓伯德跑了，你還不快去跟大廚和小孩兒們說一聲。”
“好嘞，我這就去。”
“上次見你是一年前吧，不錯，過了一歲又長高了。”
“對，比去年高了點。”
“你在跟著哪位老師啊？”
“是肯納老師在教我們。”
“肯納啊。”萊克納語氣復雜，似乎想說些什么，又沒有說出口。
最終，他只是道：“肯納學識淵博，是個好老師，要好好學。”
“會的。父親也叮囑過我，一直記在心上。”
“嗯。你父親現在在烈火之都吧？”
“聽母親說是出去了，但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就是在京都（烈火之都）。他也是，把你送到學院就不管了。”
伯德靦腆一笑，“在學校有叔叔伯伯們看著，父親很放心。”
“哈哈哈哈，也就你父親放心，你母親可不會放心。小孩兒是母親心里的一塊肉，只要不在身邊，在哪都不放心。”
“是，母親給我織了好幾件毛線衫毛線褲，就怕我凍著。”
“是得穿好衣服，春天暖和，也容易受涼。不過要是萬一著涼了，得趕緊去醫務室。”
萊克納看到哈恩跑來跑去端菜，不再說了，“好了，去和小伙伴一起吃飯吧。”
“好的，萊克納伯伯。”
伯德彎彎腰，扭頭去找哈恩幫忙了。
“真有禮貌，不是嗎。”萊克納看著伯德對盧迪說。
盧迪贊同，“伯德很優秀。”
“你去陪他們吧，我不打擾你們的聚餐了。”
“怎么會，萊克納主任。您要不要一起來？”
萊克納笑著擺擺手，“我們這些老家伙有屬于自己的聚會。去吧。”
“好。”
盧迪往餐桌去了，三個小孩兒端完菜，也盛好湯了，正等著他呢。
盧迪剛坐下，哈恩就夸贊：“盧迪老師，你太厲害了，他們說你能吃下八盤菜！讓我們一樣端一盤。”
“哦？我這么厲害，那這八盤菜都是我的，你不能吃。”
哈恩傻了眼，“啊？”
“哈哈哈哈哈哈，快吃吧。”
盧迪端起碧禾米，夾了一塊兒走地鳥肉，吃了起來。
哈恩反應過來，他鼓鼓嘴，不準備再理盧迪老師了。這么豐盛的飯菜，他可要專心吃飯。
克塔倒是一句話不說，專心地一盤一盤掃過去，地香炒走地鳥，辣鹵泡泡兔，白梓果燉青條魚，還有烤泥野豬和胡須魚！
克塔越吃越興奮，他還沒一頓飯吃過這么多種肉呢。
相比較他，哈恩和伯德則沒有那么激動。他們在家里也常吃魔獸肉。只是在學院呆了一個月，吃慣了學生食堂，來到教師食堂也確實算改善伙食了。
伯德每樣都嘗了嘗，覺得還是烤野豬肉最好吃。不愧是陸地上的三級魔獸，簡直就是為了好吃而長的。他又看向三盤果蔬，除了拌粉條，還有辣炒紫菜和咸煮水竹筍。
他夾幾筷子，眼睛一亮。
咸竹筍和拌瀾草都很好吃，手藝比學生食堂的大廚好多了。
就著窗外遠處的厚山風光，伯德吃飯速度倒也不慢。
只是吃著吃著，他不禁再次想起下午時候的觸動。他真的似乎已經觸摸到遮擋這個世界的那層輕紗了。
‘今晚再去圖書館逛逛。找尋圣域相關的信息。’伯德有了決定，狠狠咬斷嘴里的水竹筍。
和大口吃飯的三人不同，盧迪只是慢慢把菜塞進嘴里。能大量供應學院的肉食就那么些種，廚師的手藝再好，也做不出新意。
一級、二級魔獸肉他早在學生時代就吃膩了，而三級魔獸肉，呵，他在外闖蕩的時候，連四級的魔獸都不屑于吃。
魔獸，越高級別，越好吃。他曾親手宰殺過六級的三角龍幼崽，雖是還未成年的幼崽，也有三四米高——那個肉，嘖嘖。
盧迪回想起來還是想流口水。
那是在烏德森山脈南側的內域，在繁密的林地里有一泓清亮的湖水，一只少年三角龍在湖邊玩耍。而也正是在湖水邊，他肢解、清洗了三角龍的四只龍爪，還有那一條巨大的尾巴。
升起火堆后，在龍肉上抹一點粗鹽粒，再添加一些山林里隨處可見的銀鈴草汁水，金黃的油脂在高溫作用下融化，就是天下至味。
特別是那一條尾巴上的龍筋！
在高溫下稍稍軟化的龍筋，非常有嚼勁，又帶有豐富、獨特的香味，吃上一口，能流下半車口水！
盧迪敢說，他回到學院準備突破七級，一大半的動力都來源于想要品嘗自己宰殺的七級魔獸。七級，是實力上的一個質變。想必七級的魔獸肉味道，也有一個質變吧。
就這樣，一邊回想著三角龍肉，一邊夾菜吃飯，在三個小孩兒都吃飽后，他風卷殘云般吃完了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