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斯睡意朦朧地趴在一根櫸樹枝條上，臉貼著滑溜的樹皮。

他聽到地面上一聲叫嚷。

“塔斯，你那鳥兒聞到味兒了么？”

塔斯撇撇嘴。‘又問，煩不煩。’他懶洋洋翻個身，感受著從樹葉間滑落的淺淡日光。

一道破空聲。還有幾道“撻—撻——撻”，是踏樹干聲。

‘這人又跳過來了。’塔斯想著，無奈地睜開雙眼，卻突然一大潑口水飛濺過來——

“我問你——話——呢！”

“別吵別吵，”塔斯嫌惡地擦去臉上的口水，“我又不是你老婆，別往我臉上噴。”

身邊的男人拽著樹枝懸掛在那里，塔斯看到他面容抽搐，踹過來一腳。

他下意識閃避——但枝條太過狹窄，不僅掉下去，還結結實實被一腳踹到屁股上。

“哎哎哎——！”塔斯在半空飛著還不忘譴責兩句。他隨手拽住一根樹枝，上下晃蕩，“發什么病呢？！”

那個高大的身影重重“哼——”一聲，松開樹枝往下墜去。

“下來說話！”

塔斯也落下去。

‘畢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那位大人交代的事完不成，兩個人都沒好果子吃。’他安慰著自己，‘就當是一頭倔驢！’

“嘭——”，兩道墜地聲。

“你那鳥兒跑哪去了？可別跑丟了。”德科踢翻一塊石頭，一屁股坐上去。石頭旁有個重錘，他把玩著錘柄。

“那是我簽了靈魂契約的伙伴，”塔斯跳上另一塊石頭，蹲坐著，“我們能感應到彼此的位置。”

“伙伴，切。”德科嗤笑兩聲，“撿個魔獸當兒子養，到最后不也就是個七、八級？”

塔斯不屑于和他解釋。他閉眼感受一會兒。

“又找到一段痕跡。再等等，等它追到那段痕跡的終點，我們再過去。”

德科罵罵咧咧地躺下。

“你這鳥真不頂用，還沒法聞著味兒直接找到人。這都一個月了，找到的路都是一段一段的。”

塔斯蔑他一眼，只會掄錘的莽漢，哪里懂優雅的追蹤技巧？追蹤，講究的是根據氣味新鮮程度判斷目標行進方向。

氣味可不會一直停留，也不會明確說出自己是哪一天被留下。因此，往往是根據間隔較遠的兩個氣味區域來模糊判斷方向。也自然是一段一段的路線。

塔斯懶得解釋。他從懷里掏出一柄匕首，在手中蝴蝶般翻轉。

一片枯黃葉子在空中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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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德抬頭往天上看一眼。

粗壯的樹枝如同炭筆線條，稀疏的枯黃葉子已遮蓋不住白日。

這是他今天上午第八次抬頭。

“錯覺么？”他嘀咕一聲，“總感覺天上有東西。”不過，什么也沒發現。

伯德按下心，又沉浸到對水系法則玄奧的領悟中。

冬日天干物燥，空氣里水元素極為稀少。但溫度降低，也凸顯出低溫一類的玄奧。

‘或許水之元素玄奧與冰之鋒利玄奧的融合契合點，就要從低溫的水元素上去尋找。’伯德心中劃過這一絲念頭。

他雙目無神地順著哈恩開辟出來的道路前行，心神完全沉浸。

過了不久，伯德再一次應激一般抬頭——空蕩蕩的天空，飛過幾只魔獸。

‘原來是魔獸啊。’他想著。

轉頭一看，哈恩捧著雙手跑過來了。

“伯德，來烤橡樹果。”

伯德有些無語的同時，也放下這幾天一直懸著的擔憂。你看，仇恨與失戀——雖然還沒開始——對哈恩完全沒影響嘛。

他看看天色，也要中午了，就清理出一小片圓形場地。

兩個冰雕座椅，一個小火塘，標準配置。

往火塘里扔幾塊木炭，用火球點燃。在火舌上撐一塊清洗干凈的石板。

“今天吃石板烤肉吧。”

哈恩聽到這話，有些沉默地坐下來。看著伯德把橡樹果的刺殼剝掉，看著伯德一刀一刀片出黑角牛肉。

半響，他問道，“伯德，你也想起雷勒、克塔他們了嗎？”

伯德怔住。

哈恩繼續說道，“七八年前，我們一起在科忒城那邊玩，撿的干果還有打的野獸，好多都是做成石板烤肉了。”

“我們那時候叫——”說著，哈恩笑起來，“叫超級雷電友誼冒險隊，真傻氣。”

“還說呢，還不是你們三個起的名字。”伯德也笑起來，“克塔要超級，你要雷電，雷勒要友誼，都不愿意退讓，不就有了這個傻名字？”

哈恩懷念道：“那幾年咱們把領地西邊游歷完了，南邊的菜蔬水果，北邊的咸菜魚生，”說著，哈恩有點流口水了，“都好吃！”

伯德撇撇嘴，用夾子把石板上滋滋冒油的肉片翻面。

“后幾年咱們十六歲以后，到北邊磐石家族的領地上去打強盜，到南邊科諾公爵領去看海，真自在！”

哈恩還在說著，突然嘴里被塞一塊烤肉。他嘟囔著接過伯德遞的筷子，顯然很不滿。

“哈恩，你怎么越來越多愁善感了。”伯德取笑道。

這個兩米一高的壯漢撓撓頭，一邊嚼著肉片一邊說，“這不是看見橡樹果，突然想起來了么。”

他大手掰開橡樹果殼，把淡白色的果仁扔進嘴里，一股極輕微的苦彌漫開，混雜淀粉的清香，味道復雜深厚。

“也不知道雷勒怎么那么喜歡橡樹果。”哈恩夾一塊肉，“我吃著也就那樣。”

伯德也掰開一粒。

“哈恩，別急。耐下心。法則玄奧我都已經感悟到了，成為圣域，對我而言沒有門檻！”

“等我精神力達到圣域，到時候，我們就能去找克塔、雷勒。”

哈恩點頭。見石板上沒多少肉了，他撿起小刀，片起一旁的牛肉。一邊問著。

“伯德，你讓我用長棍不斷震斷藤蔓、灌木，真的能領悟舉重若輕嗎？”

“我只能說，這是最有效的辦法。舉重若輕，追求的是一瞬間肉體與斗氣完美結合的爆發。用長棍去震裂藤蔓，這種震蕩感，最有助于你去體會爆發。”

哈恩翻著肉片，又問，“我能不能換一種辦法，伯德。”

“反正都是爆發，用長棍爆發和用腳爆發，也沒區別吧。我盡量每走一步，都在腳上瞬間爆發一次，可以不？”

伯德仔細想想，對啊！

他興奮極了，腦海中不斷構思用腿腳去爆發的場景，喃喃自語，“我怎么變得和羅峰一樣傻了，只用胳膊爆發，完全沒想過用腿腳爆發？”

“羅峰？羅峰是誰？”

“沒誰，”伯德敷衍兩聲，把筷子扔到石板上，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我先試試，哈恩。”

紅色斗氣聚集在伯德赤裸的腳掌，“嘭——！”，伯德猛地沖上天。

“哈哈哈哈哈”他興高采烈地笑著，在半空中不斷踩踏，竟然稍微改變方向！

“哈恩，你簡直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