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丹殿的試煉廣場，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混雜著焦糊氣，正亂哄哄地忙著考核學徒。

唐初禮能做到外交殿的殿主是有原因的，他的前世是一代名臣藺相如，出使秦國有勇有謀臨危不懼，做了地府外交最高神官之后，更是面面俱到。

所以就算冷漠毒舌如墨青，和唐初禮關系也是不錯的，對他也算是事事有回應。

但是這次他竟然要給他女兒弄一個一品煉丹師證書，難怪他女兒大放厥詞要做煉丹師。

這白徽月一看就十分稚嫩，年紀小修為低，還是個‘土著’，怎么可能會煉丹，肯定連藥材都認不全！當學徒估計都夠嗆！

墨青覺得陪著他們父女倆在這里純屬浪費自己的時間，要是這個白徽月煉不出什么東西，他是不可能給唐初禮走后門的。

煉丹師可不是能瞎搞的，弄不好丹藥能吃死人的，鬼修都已經死了，再死一次可就變成“聻”（jiàn）了。

“人死作鬼，人見懼之；鬼死作聻，鬼見怕之?！甭炇且环N失去了靈智和實體形態的存在，它們依賴吞食鬼魂來維持自身，所以鬼會害怕聻。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夷死為微”，“希”“夷”“微”代表著更加虛無和逐漸消失的狀態，最終一切歸于虛無。

“乖女兒，爹給你準備了五十份凝氣丹的藥材，加油！”唐初禮把藥材從儲物戒指倒出來，堆得好高。

“這么多藥材，我幫你處理吧，小師妹?！眲偛拍莻€女修看到白徽月小小一個蹲在藥材堆面前挑揀，蹲下身打算幫她一把。

“好的，謝謝你，還沒請問你叫什么名字?！卑谆赵率箚緳C器人已經習慣了，這下有人幫忙正中下懷。

“我叫沈冰清?！迸尬⑽⒁恍?，開始幫她將藥材上面的泥土敲掉，唐殿主這藥材也太新鮮了，這愛女之心不要太明顯。

周圍的學徒們都圍了過來，對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指指點點，唐初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她？煉氣期還想煉凝氣丹？怕不是連火都引不起來吧？”

“五十份藥材呢，唐殿主也太寵女兒了，這不是明擺著給丹殿送材料嗎？”

議論聲像嗡嗡的飛蟲，繞著試煉廣場打轉。沈冰清一邊快速清理著靈草根部的泥垢，一邊低聲安撫：“別理他們，凝氣丹不難，按步驟來就行?！?

白徽月沒抬頭，指尖捏著一株一階靈草“凝氣花”，花瓣上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她忽然開口：“這凝氣花的絨毛要捋掉，不然煉出來的丹藥會發澀，藥效折損三成。”

沈冰清手一頓，低頭看向自己剛清理好的靈草——果然，花瓣背面還沾著層細小白毛。她剛才只想著除泥，倒把這點給忘了。

“還有這個‘青紋葉’，葉柄處的結節要掐斷，里面的汁液是苦的，混在藥里會讓丹藥帶毒性，雖然微弱，但長期吃對經脈不好?！?

白徽月又捏起一片長著淡青紋路的葉子，指尖輕巧一折，果然有絲黑褐色的液珠滲出來。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小了。幾個學徒面面相覷，這些細節連他們這些學了半年的都記不全，這小姑娘怎么說得這么篤定？

墨青站在不遠處的高臺上，指尖捻著一枚玉簡，眼皮都沒抬，卻把底下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唇角勾起抹冷笑：

“知道些皮毛就敢賣弄，真煉起來，有她哭的時候?！?

唐初禮在一旁急得手心冒汗，想提醒又怕打擾，只能看著女兒把清理好的靈草分門別類擺開，動作行云流水，異常整齊。

終于，白徽月走到試煉用的青銅丹爐前。爐身刻著簡單的聚靈紋，是丹殿給學徒用的最低階爐子。她深吸一口氣，按照記憶里的法子，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靈力，朝著爐底的火石探去。

“噗——”

火苗剛竄起半寸，就被她沒控制好的靈力吹滅了。

廣場上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我就說吧！連引火都不會！”

白徽月皺了皺眉，沒理會笑聲，重新凝神。這次她把靈力放得更緩，像一縷輕煙纏上火石。橘紅色的火焰終于穩定地跳動起來，不大，卻很穩。

“還行，至少火引起來了?！鄙虮逅闪丝跉?。

白徽月沒急著放藥材，而是先讓火焰在爐底燒了片刻，直到爐壁泛起均勻的微紅。

她忽然伸手，將凝氣花、青紋葉等幾味靈草按比例扔進爐中，同時指尖在爐沿快速點了三下——那是最基礎的“勻火訣”，能讓藥材受熱更均勻。

墨青的目光終于從玉簡上移開，落在丹爐上。這手法……倒是比他想的要規整，不像完全沒練過的樣子。

隨著爐火漸旺，藥香慢慢從爐口飄出來，起初還帶著點青澀，漸漸變得醇厚。

白徽月額角滲出細汗，煉氣期的靈力本就稀薄，維持控火格外費力。她咬著唇，指尖的動作卻沒停，時不時調整著火焰的強弱。

半個小時后，白徽月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打濕，她用靈力將凝成的藥塊分丹。

“嗡——”

青銅爐輕輕震顫，六顆圓滾滾的丹藥從爐口彈了出來，在空中劃過六道淺黃的弧線。白徽月眼疾手快，用瓷盤接住。

“天！竟然一爐有六顆成丹！”不知誰驚呼一聲，要知道一爐丹最多也就5-6顆成丹。

丹藥表面光滑圓整，泛著淡淡的靈光。

一條清晰的丹紋橫在中央。

一階極品凝氣丹！

“六顆極品凝氣丹……成了？”有人喃喃道。

廣場上的哄笑戛然而止，連風都像是停了，只剩下青銅爐里余火噼啪的輕響。

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那瓷盤里的六顆丹藥上——淺黃的丹體瑩潤如玉，中央那道丹紋像是用金粉勾勒，在陽光下微微流轉，明明是最基礎的一品丹藥，卻透著股說不出的精致。

“一爐六顆……還全是極品？”一個學徒揉了揉眼睛，聲音發顫，“我、我學了三年，最多一爐出三顆珍品，極品連影子都沒見過！”

沈冰清也驚呆了，她下意識伸手想去碰，又猛地縮回來，像是怕驚擾了什么：“這……這丹紋也太清晰了，比丹殿里的教習煉得都規整！”

唐初禮先是愣了愣，隨即猛地一拍大腿，聲音亮得能掀翻屋頂：“好！好！我的乖女兒！”他幾步沖過去，想夸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一個勁地搓著手，眼眶都紅了。

高臺上，墨青捏著玉簡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他原本垂著的眼簾徹底掀開，那雙總是覆著寒霜的眸子死死盯著那盤丹藥，瞳孔微微收縮。

極品凝氣丹？還是一爐六顆？

這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