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淵驚得嘴都合不攏了。

他原本還以為那小鬼是借著母子關系隱藏自身，萬萬沒想到居然就藏在自己出生的地方。

難怪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上哪找去？

女人小心翼翼地撿起肉塊，慈愛道：“小武，見過仙師?！?

紫黑色肉塊上冒出黑金色霧氣，輕輕飄了起來，傳遞出可憐巴巴的情緒。

程淵暗暗抓住陰絲網，細細端詳了一下那肉塊，認出了其真面目——紫河車，也就是胎盤。

用自己的胎盤做跟腳，那是再合適不過了，關鍵時刻還能藏進母親肚子里。

程淵感慨道：“令郎躲藏的地方屬實隱蔽之極，一般人萬難找到。”

女人苦笑道：“讓仙師見笑了，我們母子也就這點本事。”

“自謙了。令郎獨闖祠堂的本事可了不得?！?

“仙師過獎，此中內情其實非常復雜?！?

“講講?！背虦Y還真是來了好奇心，“牛家所作所為我也很好奇。”

“很多事妾身也是從小兒那里知道的......”

女人便將她知道的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原來牛家自從牛福那一代開始，每年便獻祭兩個血親嬰兒，以為祭祀。

表面上看牛家對五通玄君極盡虔誠，實際上不過是從五通教那里獲得好處的表演罷了。

私下里，牛福早就做好了私心自肥的準備。

他壽盡之時，將頭顱斬下，封入“鎮魂匣”中，嵌進祠堂墻壁，身軀則讓當時所有后代分而食之。

這樣他就可以借助祠堂中早早布置的儀軌，一方面截留牛家眾人的香火信力，壯大自身的神魂，另一方面以血脈牽系控制所有的后代，讓他們通過血祭維持頭顱活性。

就這樣維持了數十年，終于在女人兒子這里出事了。

那一次獻祭，玄君不但沒有享用小武的至純嬰靈，反而大發雷霆，降下神罰，將牛福的神魂打的四分五裂。

牛福不得不一口氣吞噬了除牛莆外的所有后人神魂，然后龜縮起來療傷。

而小武的神魂卻機緣巧合吞噬了牛福的部分神魂碎片，轉化成鬼靈，逃回了母親身邊，還將自己的胎盤作為跟腳。

小武的鬼靈自然對牛家恨之入骨，不斷嘗試攻擊祠堂。

牛福忙于養傷，不愿出手，牛家的其他人拿小鬼無可奈何，這才找上了五通教。

結果碰上方靖這個狂信徒，在女人推波助瀾之下，居然把牛福的布置翻了個底朝天，連帶性命也取了去。

程淵聽得嘖嘖稱奇，還有不少疑問：“為什么到了小武這里，玄君會拒絕呢？”

女人低下頭，囁嚅道：“小武不是牛家血脈.......”

程淵吃了一驚，旋即大笑起來：“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牛福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他苦心孤詣的布置，會毀在這種事情上吧？”

女人恨恨道：“這一家子混蛋，也算惡有惡報，死有余辜?！?

“好了，不談這些了?！背虦Y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們母子騙了我，而我又幫你們母子報了仇，這一正一反，你們說，欠我多少？”

女人露出為難的表情：“我們母子現在身無長物.......”

“沒關系。他很值錢?！背虦Y指了指小鬼，“這樣一個有跟腳的小鬼很有價值，煉成法器什么效果極好?！?

小鬼立即吱吱亂叫起來，可惜他死的時候太小，不會說話，程淵聽不懂。

女人連忙翻譯道：“小兒說他知道牛福的藏寶之地，想以此來答謝仙師?！?

程淵眼睛一亮：“可以。”

小鬼立即向外飄去，示意程淵跟上。

沒想到程淵卻撒出了陰絲網，將小鬼以及他的跟腳胎盤兜住。

小鬼又吱吱亂叫起來。

陰火一閃而逝，把小鬼燒的慘叫不止。

“仙師！”女人心疼地叫出聲來。

程淵毫不客氣地打斷道：“只要他不耍花招，就不會有事。”

小鬼立即老實下來。

“前面帶路?！?

于是程淵手持陰絲網，小鬼飄在網中帶路，一路又回到了祠堂。

祠堂已經歪了，但仍然無人理會，畢竟牛家的男丁已經全被受傷的牛福吞噬，女人和仆役們可不敢來。

再次進入牛家祠堂，除了墻壁之外，里面的一切都變成了烏黑腐臭的爛肉，熏得程淵差點背過氣去。

“在哪？”

小鬼向上跳了跳。

程淵抬頭一看，只見天花板看上去十分低矮，與祠堂外在的高度不搭。

應該上面還有一個空間。

程淵取出瘟春的半截骨刃，幾刀便砍出一個巨大的豁口，跳了上去。

骨刃畢竟是法器殘骸，即便已經毀了，本身品質也很高，對付沒有禁制保護的木板是輕而易舉。

果然天花板上有一個布置精美的小房間，桌椅床榻一應俱全，而且都是用的上好的木料，也不知道牛福一個只剩腦袋的死鬼弄這些干嘛。

他哪里知道，牛福在受到玄君神罰之前。經常附身族長，將女子帶到這里淫樂。

程淵一番尋找，還真找到了一枚玉簡和一個金色小瓶。

這讓他十分高興。

因為玉簡是修仙界儲存信息的高檔貨色，比書頁圖畫之類的強得多，一般的功法、法術之類沒資格用玉簡儲存。

程淵將神魂之力探入，很快就讀取了其中的內容——《百首家神訣要》。

居然是一部教人如何利用香火愿力強化神魂的功法！

程淵大吃一驚，要知道常人是不可以直接利用香火愿力的。

香火愿力其中蘊含著無數信徒的陰私欲念，對于任何修士的神魂來說都是劇毒之物。

稍微沾染就會污染神魂，輕則神智偏移，喪失自我，重則心神撕裂，狂亂而死。

只有那些根性牢固，或者本無自我的存在可以直接吸納香火愿力。

前者諸如先天神明，或者陽神真人，照見本我，無懼外染。

后者就是一些孤魂野鬼，城狐社鼠之流，本來就沒有根性，隨信眾欲念變化就是。

至于五通玄君屬于哪個一種，不好說。

五通教的經典教義，《玄君七妙救苦救難寶誥》中說祂是先天神明，法力無邊。

但程淵在修行中卻并沒有感覺到祂有自我意識，似乎更像是一個機械性的存在。

不過無論如何，像程淵這種修士是絕對不能沾染的。

然而《百首家神訣要》卻提供了一種方法。

這讓程淵頓時大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