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五通救苦救難玄君！”

“南無五通救苦救難玄君！”

“南無五通救苦救難玄君……”

程淵閉著眼，一個白色人影卻漂浮在眼前。

人影模糊不清，不斷震顫，發出虔誠癲狂的意念：“南無五通救苦救難玄君！”

區區八個字的神名，好似某種滑膩無骨的長條軟體動物，從耳朵鉆入腦中，翻滾扭動，把腦子攪成一團漿糊。

“啊！”

不知過了多久，程淵猛地睜開眼，大汗淋漓，頭疼欲裂。

映入眼前的是一個骯臟逼仄的屋子。

四壁發霉，房頂污黑，地面骯臟，散發著難以言表的古怪臭味。

“白天總算來了。”

程淵長舒一口氣，掙扎著從看不出原色的床上起來。

自從他魂穿以來，只要睡著，就會被那白色人影用“南無五通救苦玄君”折磨。

睡眠成了一種莫大的痛苦，清醒反而放松。

程淵從懷里提溜出來一個拇指大小，心臟造型，頂部為鏤空人面的青銅小香爐。

輕輕摩挲香爐底部“心尖”部位，一縷裊裊青煙從頂部人面的七竅冒出，被程淵吸入鼻中。

頓時神清氣爽，劇烈的頭痛緩和了很多。

這東西叫心爐，是他魂穿的罪魁禍首。

當時程淵只是在一個地攤上隨手摸了一下，就感到意識被從體內抽離，吸入爐中。

等到被釋放出來，他就已經依附在了一個同樣叫“程淵”的少年身上。

可惜，從那以后心爐就再也沒有顯露出那種穿越時空的神異。

只是能冒出青煙，治療頭疼。

“你倒是激活個系統啊！”程淵對著它無奈地說道。

別人穿越之后都能借助金手指大殺四方，怎么到他就只有這點效果呢？

這幾天程淵對這東西嘗試了不知道多少次，又是滴血又是祭拜，全無作用，絲毫沒有金手指的自覺。

搞得程淵非常郁悶。

他現在所處的世界不是那個科技昌明、法度森嚴的藍星，而是一個叫大寧王朝的地方。

大寧王朝的發展情況程淵并不知曉，因為他自從穿越以來，就沒有離開過現在所處的“黑羊宮”一步。

黑羊宮不是道觀，也不是佛寺，而是一個叫“五通教”的古怪教派的總壇。

而那個每天晚上都折磨程淵的“五通救苦救難玄君”，正是五通教信奉的神明。

這個教派聲稱人生痛苦，世事無常，唯有全身心信奉五通救苦救難玄君，才能健康長壽，死后也能進入“五方神國”，享受永生。

聽上去就很不靠譜，很像邪教組織。

但與一般邪教不同的是，五通教真有神異……

“程淵，還沒起來呢？”

說話間，一個白影飄了進來，落在了程淵面前——竟是一個紙人！

這紙人僅僅是用一張白紙裁剪成人形，腦袋的位置用墨水勾勒出粗略的五官線條和兩團腮紅，看上去滑稽可笑。

可若是這張紙人直愣愣飄在空中，還發出聲音，那就不是滑稽而是詭異了。

程淵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景時，差點嚇死過去，現在見得多了，總算平靜下來。

不過他還是連忙下床，躬身道：“見過孫監院。”

“嗯。”紙人點點頭，“你看上去已經完全好了，那就去做你該做的事。”

說完就自顧自飄走，根本不想聽程淵的回答。

程淵苦笑一聲，確實沒有資格拒絕。

雖然五通教教義有很多人人平等的說辭，但實際上仍然是等級分明。

通過前身留下來的日記，程淵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善緣童子”，簡稱善童，有點像是佛寺里的居士，既要學習，又要干活，在“下院”居住，。

而“孫監院”是門徒，居于“上院”，只是管理下院事務，相當于正式的僧侶，在身份上就高于任何善童，可以隨意指揮他們。

更何況，想要成為“門徒”，就要修行有成，神魂蛻變，可以自行出竅離體。

這個時候已經可以稱為真正的修行者，施法念咒，殺人無形。

比如剛剛的“孫監院”，就是用“附身咒”，把自己的神魂附著在寄魂紙人上，自在飛翔。

別看是一個紙人，可弄死程淵這個小小凡人，跟碾死一只螞蟻差不多，由不得程淵不聽話。

當然，“善童”的身份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每個善童在上山后有五年的時間禮敬五通玄君，修習玄君賜下的《神意長存法》，以此來溝通神明。

若是能與玄君建立聯系，就能得到神明賜福，神魂擺脫凡軀桎梏，脫殼而出，就算成為一個真正的修行者。

如此即可晉升為門徒。

若是不能，就會被貶為雜役，永世不得翻身。

而程淵的前身，已經上山四年半了，在功法上卻沒有絲毫進展。

所以他才不得不鋌而走險，從灰色渠道購買了一張“通神符”，意圖依靠此符強行溝通五通玄君，得到玄君賜福。

結果符箓效果太好，溝通太深，賜福太多，神智被五通玄君的意志沖垮，這才讓程淵的神魂鳩占鵲巢。

而原身的神魂，則變成了一個只會念叨神名的白癡，與程淵的神魂“共處一室”，白天被壓制住，夜晚睡夢中出來作妖。

沒錯，就是那個在識海中每晚絮叨的白影。

程淵穿越過來也有好幾天了。

前些天因為“生病”——其實就是使用通神符的后遺癥——程淵被允許修養幾天，很多活計不用做。

現在時間到了，一切又只能回歸正常了。

程淵剛一推開門，就聽見一個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程，程大哥，不，不好了！”

程淵定睛一看，原來是前身的朋友、跟班張胡，正一邊喊，一邊一臉慌張地向他跑了過來。

“發生什么事了？”

張胡停在程淵面前，大口大口地喘氣，半晌才平復呼吸：“不，不好了，夏伯陽那孫子突破出竅期了！”

程淵頓時臉色大變！

夏伯陽是前身的死對頭，關系差到前身在日記里隔一天就罵一次的那種。

而且在之前兩人的沖突中，前身仗著身強體壯沒少暴打這廝。

如今他突破出竅期，成為真正的門徒，那還不得加倍報復過來？

五通教等級森嚴，門徒對善童有絕對的支配權，面對夏伯陽的報復，程淵除非現在就進入出竅期，否則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程淵頓感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