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下去
- 諸天:從驪珠洞天開始境界往生
- 汪九州
- 2372字
- 2024-12-29 10:31:14
和陳平安待在一個屋子對李飄來說有些郁悶,他對自己太好,又算得清楚。譬如買的米面,吃用多少都要記賬,弄得好像自己才是租主。但看著陳平安清澈的眼神,他雖不喜,也不好說些什么。
人常說,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倒是道盡了這世間大多惡事的根由。有了住所的李飄才有了“思淫欲”的念頭。他打算出門溜達一圈,在踏出門的那一刻,心里便生出許多自由的感覺。
李飄漫無目的地在街頭巷尾穿行,直到來到了祖宗槐,他停了下來。以前他都沒曾留意過,這祖宗槐的樹葉,比起山里的,更顯綠意。許是興致來了,他背靠樹干坐了下去。人來人往,不時有人瞄他一眼。
冬風似也不那么寒了。
李飄看著只散落些許微雪的樹蔭,望向枝頭綠葉,這樹也是一毛不拔了。沒來由的,他給了這樹一拳,樹枝晃動幾下,但沒樹葉落下。李飄挑了挑眉,蓄力一拳轟出,枝頭樹葉亂顫。依舊一毛不拔。
不遠處,騎龍巷,一道士縮坐在卦攤后,搖了搖頭:“作孽啊。”
在李飄又要出拳之際,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李飄回頭望去,是一個儒生打扮的人,他認得,這人是小鎮的教書先生。那先生笑著看向他,笑容和煦,如沐春風。
李飄有些不好意思,收回了拳頭,道一聲得罪,便準備去別的地方遛彎,那先生開口:“要去哪兒?”
李飄搖了搖頭:“不定去哪兒,隨便轉轉。”
先生柔聲道:“很閑?”
李飄點點頭,那先生笑了:“我也一樣,學生們都回去過年,百無聊賴啊。”
那先生又道:“我叫齊靜春。”
說罷,他在地上寫了自己的名字,李飄認不得,待齊先生寫完看向他,他道:“我不識字。”
齊先生問道:“你叫什么?”
“李飄。”
齊靜春接著問道:“哪個飄?”
李飄想了想:“飄來飄去的飄。”
齊先生將他的名字寫在了雪地上,李飄盯著看了半天,許是記在了心里。然后歪歪扭扭寫了一遍。齊先生看罷點了點頭。
齊先生微笑道:“我的齊是治國……嗯,齊整的齊;靜,是安靜的靜;春,是春天的春。有一種打發時間的游戲,你愿意陪我玩嗎?”
李飄看他不似惡人,笑容溫良的樣子,便點了點頭。
李飄跟著齊先生走過私塾館舍,來到后院。后院靠北的一間屋子是齊先生讀書,備案用的。李飄被領入后,便看到桌案上擺著一個棋盤。齊先生問道:“知道這是什么嗎?”
李飄答道:“刻線的木頭盤子。”
齊先生笑了笑,坐至北面,李飄入座南面。待他入座后,齊先生道:“這游戲叫作圍棋。”隨后為他講解了對弈的規矩,而后問他:“然否?”
李飄聽了半天,想了想:“大致懂了。”
齊先生溫煦道:“下下就會了,你是初學,你先。”
李飄捏著黑子,思索一會兒,首子落至星位。齊先生笑而不語,舒緩飄逸地捻子,落子。隨著局勢的展開,李飄只覺自己宛如狂風巨浪的孤舟,隨時傾覆。下到一半他便覺察到,自己的子力在齊先生的大勢下,被不斷引入終途。他看著棋盤,有一點位看似有破局的關竅,但他思索良久,不是。
掙扎了幾十手,還是逃不脫。天崩大勢,無孔不入,已是必死之局。
齊先生看著李飄遲遲不落子,問道:“怎么了。”
李飄投子認負:“我輸了。”
齊先生笑容微斂:“再來?”
李飄點點頭。
日薄西山,李飄腦子里滿是黑白狂狷的金戈鐵馬,氣吞山河。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盡管被百般蹂躪,但著實有趣。臨走前,他問齊先生明天是否還可過來,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便滿臉欣喜地走了。
齊先生看著昏暗天空的微雪,連起了黃昏光芒做成帷幕送走了李飄。他嘆了一口氣,那兩個孩子,詭異的合龍了。下棋也好,做事也罷,總怕這種意料之外的變數,之后便又要花更多的功夫去裱糊,妄圖事情能順著心意走下去。
酒后吐真言,下棋見人品。那孩子比齊先生想象的更加堅韌、冷靜、沉著,又帶著洶涌的殺意。那殺意如暗潮般在棋勢下流動,讓人不自覺的要全力與其對弈。他怕是已在生死間游過幾回了,既惜命,又不畏死。但殺念過重,必反傷其身。
總歸,是個慧根深厚,命途多舛的孩子。
李飄久坐之后再散步,便感覺身輕如燕。在街上懶散走著,他解開大衣任由冬風吹入懷中,這涼意讓他渾身舒適。正走著,前面一堆孩子分為兩撥從巷子里跑了出來,他們手拿破木棍裝蓋世大俠,棍棒交錯,以聲音大小比為劍氣,打得啪啪作響。
等看到李飄在不遠處,這些孩子們,停下玩鬧。為首的劉羨陽,大喇喇地走到李飄面前,一臉桀驁道:“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小弟。”
李飄懶得和他廢話,下了一天棋,就在齊先生家喝了些茶水,早已餓了,他還想著回去吃野豬肉,便冷冷回了句:“沒有。”
劉羨陽裝著很熟絡的樣子,想勾肩搭背,李飄閃過,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羨陽看著李飄的背影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因為他真的覺得那日李飄的一手很帥氣,他們起作飛龍探云。飛龍是他們起的,探云是宋集薪加的。
孩子們總想著做頂天立地的英雄,這種情懷由此找到了寄托的對象。他們都想著西面深山里肯定有什么白胡子老頭,或者仙人坐化的密洞,才讓李飄如此厲害。但最后,頭疼的也只他們父母。
不自覺已成為不少父母厭惡對象的李飄回了家,一眼就看到陳平安與宋集薪隔著殘破的院墻聊著什么。宋集薪看他回來了,便轉身回了屋子。
陳平安見李飄回來了,上前笑問道:“去哪里了,怎么這么晚才回?”
李飄瞥了一眼宋集薪的背影,他不是很喜歡這個宋集薪,成日里拽文嚼字的,總看不起陳平安。他臉上露出笑意:“我今天遛彎兒的時候,你猜碰到誰了?”
陳平安不知道還有誰能讓李飄這么高興,畢竟他平時總是冷淡地躺在竹椅上,與冬眠的野獸一般無二。宋集薪曾主動與他說話,他都沒搭理過,搖了搖頭:“碰到誰了?”
李飄滿臉歡喜:“是私塾的齊先生,他還教我下棋了。”
說罷,他便給陳平安講解圍棋的下法,陳平安聽得云里霧里的,撓了撓頭,又搖了搖頭:“聽不懂。”
李飄道:“你下著下著就會了。”
李飄似乎在考慮什么,但看著家徒四壁,然后看向陳平安嘆了口氣:“錢還是得用來吃飯。”
陳平安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入夜,李飄睡在躺椅上,但腦子里還是對局。七兩銀子可以花多久?他這么想著,齊先生人很好。不自覺的,他有了討好齊先生的想法,他摸了摸自己的躺椅,反正很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