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畢業那年,羅憶順利考入了愛爾蘭科克市的一所大學。
離開家鄉,離開那個她再也不敢提起的名字,羅憶以為,新的環境會讓自己重新開始,忙碌的學業和陌生的國度會填補她內心的空洞。
然而,她高估了時間的力量,也低估了記憶的固執。簡明這個名字,就像一根細針,深埋在記憶深處,無法觸碰卻又無處不在。
每當夜深人靜,某些熟悉的畫面突然闖入腦海,她才明白,那份短暫卻刻骨的感情從未遠離。四年來,她始終沒有完全放下。
即便簡明早已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但她卻無法克制地在他生日的時候發去祝福。四年來,她像一個執拗的小孩,每年在簡明生日時掐點發去祝福,每年的同一天,同一時間,羅憶都會掐點編輯好一條簡短的信息,“生日快樂。”她不知道簡明有沒有看過這些信息,也不知道這份堅持是否有意義,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從不奢望簡明會回復,但這種執念似乎成了她唯一與過去保持聯系的方式。她告訴自己,這只是禮貌,只是對青春的一種紀念,可她心里明白,這是一種不甘,一種深深的執著。
可這一次,事情不一樣了。簡明居然回了她的信息。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謝謝”,卻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她內心壓抑已久的情緒。所有的回憶、所有的情感,在一瞬間涌上心頭,堵得她呼吸發緊。
她鼓起勇氣,又發了一條:“我給你買了蛋糕,要不我們一起慶祝吧?”信息發出去后,她沒有得到回應。但不知為何,她心中生出了一股沖動。或許是四年的執念作祟,或許是這場從未有過結局的感情讓她始終放不下,她做了一個決定:連夜開車到都柏林,把蛋糕親手交給他。
羅憶在超市選了一塊簡明最愛的芝士蛋糕,小心翼翼地放進副駕駛座上,仿佛這塊蛋糕成了她所有期待的寄托。車子駛上高速公路,夜晚的路燈一盞接一盞閃過,像她內心的忐忑與期待,一明一暗。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畫面:簡明看到她時的驚訝、兩人久別重逢后的尷尬,甚至連對話的開頭她都已經在腦海里排練了好幾遍。但真正到達都柏林后,她的期待漸漸被不安取代。訂好的酒店房間里,燈光柔和,卻無法驅散她心中的緊張。
她把蛋糕擺在桌子中央,坐在沙發上,盯著手機屏幕。信息仍然沒有新的回復,她試著撥了一次電話,但很快就掛斷了。她害怕他的拒絕,更害怕的是,這一切可能只是她一廂情愿的幻想。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的風聲和偶爾路過的汽車鳴笛聲顯得格外刺耳。羅憶反復撥亮手機屏幕,看著那條信息,指尖懸在屏幕上,打了幾句話又刪掉。凌晨兩點,她終于明白,簡明不會來了。
桌上的蛋糕靜靜地躺著,像是一種諷刺。羅憶苦笑了一下,拿起小刀切開蛋糕。奶香味在房間里彌漫開來,她舀起一口,送進嘴里。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卻讓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她一口一口地吃著蛋糕,眼淚卻不知不覺涌了出來。
那一刻,她突然感到自己就像這塊蛋糕,被分割成了無數碎片,再也拼湊不回原來的模樣。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時,她的手機終于亮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簡明的回復:“我不在都柏林,我在科克。”她愣住了。手指僵在半空中,心情復雜得難以形容。四年的時間,她以為他們早已是天各一方,卻不曾想到,他們的距離竟如此近。羅憶的胸口涌起一股說不清的情緒,有憤怒,有委屈,還有一種說不出口的酸澀。
她沒有回復,只是疲憊地收拾好行李,驅車返回科克。那一天的陽光格外刺眼,她的心卻沉重如同壓了一塊石頭。回到科克后,她依然難以平靜。
這一天,她和往常一樣去了校園。陽光透過樹影灑在林蔭道上,她低頭走著,腦子里亂糟糟的,像一團解不開的線團。突然間,一陣熟悉的氣息從她身旁擦過。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個讓她呼吸停滯的身影——簡明。
他就站在不遠處,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手里抱著一本厚厚的書,步伐匆匆,像是在趕去某個地方。羅憶愣住了,腳步停在原地,目光牢牢鎖定在他身上。
他的側臉輪廓依舊熟悉,甚至連他走路的姿勢都沒有改變。四年的時光仿佛在這一刻縮短成了一瞬間。
簡明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他轉過頭,目光與她對上了。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只有他們彼此的存在是真實的。
他的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卻很快被掩蓋了下去。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一個無聲的問候,然后轉身離開。
羅憶站在原地,胸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想要開口卻發不出聲音。她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直到消失在林蔭道盡頭。
后來她從朋友那里得知,簡明也在這所大學,正在準備讀博士。他們原來一直在同一個地方,卻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各自過著彼此的生活。
那一天晚上,羅憶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翻看著手機里保存的那些短信記錄。每一條都沒有回應,而她卻固執地一直發了四年。她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想要刪除,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是簡明的消息。她點開一看,只看到短短一句話:“羅憶,有時間我們聊聊。”
她怔住了,手指停在屏幕上久久沒有動彈。心里翻涌著太多情緒,有驚訝,有期待,也有隱隱的不安。窗外的月光灑在地板上,像一層輕紗,籠罩著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