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君若想讓崔麼麼想辦法進去通傳下的當口,成化皇帝頹廢的從里面走了出來,看上去精神十分萎靡。眾人向他行禮,他也沒半點反應。只在抬眼瞧見君若也在時,冷冷的吩咐道:“你進去吧,貴妃要見你。”
君若聞言心緊了又緊,“是。”喘了一大口氣后方才答道。而后強壓下內心的惶恐感,緩緩的起身,往貞兒的房間走去。
+++++
掀開簾子,君若見到躺在病榻上的貞兒。
貞兒的臉色有些慘白,卻更為她添了些許病態的美。她還是那么的美,和以往一樣。可是,她是那么的白,那么的白,白得像一張薄紙一樣,仿佛一陣風便能將她吹散似的......
第一次,君若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貞兒好像真的要離開自己了。她好怕,真的好怕!先前強迫自己壓下的恐懼感又一次深刻的將她籠罩。
就在此時,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貞兒感覺到有人進來遂睜開了眼。
見貞兒睜開了眼正望向自己,君若勉強笑了笑,道:“你醒了?”
“恩。”貞兒虛弱的笑道。
“你看你,好好的發那么大脾氣做什么?”君若盡量以輕松的口吻與貞兒說話,邊說邊坐到了貞兒的身邊,“到頭來,吃虧的可是你自己!”君若本是想問她為什么要瞞著自己她病了的事實,卻在見到貞兒后怎么也問不出口。
“我也不知怎么的,當時憤怒異常,唉……這大概是命吧!”貞兒似是沒注意到君若的異常,感慨道:“歷史上的萬貞兒好象是在教訓一個小宮女時走掉的……”
“不會的!”君若在聽貞兒這般說了之后,再也忍不住的哭喊道:“你別老提什么歷史,歷史是人創造的,我們既然能回來,為什么不能改變?”
“君若,你先別哭,也別激動。”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貞兒想著,艱難的將手從被窩中伸了出來,伸向君若。君若見狀趕緊將手放到貞兒手里。只聽貞兒呼吸困難的道:“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和你說,你要認真的聽,不要打斷我!”
“貞兒!”君若抬手擦了擦象是斷了線似的落下來的淚水,怨道:“你不要用這種好象在說遺言的口氣和我說話好嗎?我害怕……”她害怕,真的害怕……
“人總是要死的,別怕。再說你不是幾個月前就知道了今天么?”貞兒調笑道。
“你該很清楚我一直當你胡說呢!”君若爭辯道。不過卻也是事實,她是一直不愿意相信這會是真的。
貞兒面對如孩子般的君若,無奈的搖了搖頭,嚴肅道:“行了,別打岔了,我得說了,不說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君若說著握住君若的手忍不住的緊了又緊,“在這個大明皇朝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畢竟見深雖愛我,可有許多事我不方便與他講。還,咳!他……我走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貞兒說到這里,因為咳嗽不得不頓了頓,有些艱難的繼續道:“聽我說,歷史確實是可以改變的,只要你能創造出一個與歷史吻合的結局,你就能改變它!只是這樣做,無疑于逆天而行,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勸你不要亂冒險!”
君若被貞兒的話弄得云里來霧里去的,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她道:“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懂明朝的歷史。除了知道我是朱佑樘的老婆外,其他一概不知。最多就是哪天朱佑樘對我不好的時候,搞搞失蹤而已,改不了歷史吧?”
說真的,君若對貞兒的話有些不大相信。因為她覺得,如果誠如貞兒所說的歷史是可以改變的,那為什么熟悉歷史的貞兒會讓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貞兒為什么不為自己好好打算?歷史是當權者的歷史,以貞兒的能力,完全有本事讓朱見深給她個歷史上該有的‘結局’不是嗎?
“所以我一直都好羨慕你,不知道,有的時候就是一種幸福!相信你會比我做得更好的……”貞兒微嘆了口氣,接著道:“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到大明朝以后,并不是完全的聽天由命的!改變歷史的事,我做過,真的做過,按自己的意愿改變過,并且成功了!現在的你一定很好奇或者很疑惑,覺得既然我改變過,為什么我又會和歷史上的萬貞兒一樣在五十八歲就離開?咳!!!”貞兒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貞兒!”君若忙上前為她拍背順氣,剛想轉身出去呼喚太醫,便被貞兒阻止了,“別,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有什么話等你病好了再說!”君若微怒的說道:“你怎么能那么不愛護自己的身體?”
貞兒凄楚的嘆道:“沒時間了,有個人我必須趁我現在還清醒,把他交托給你……”
++++++
君若不記得她是什么時辰離開貞兒的房間,她只知道,從她踏出貞兒房間的那一刻,便是她們這對‘同命相憐’的好姐妹永訣之時……
她不需要再急著見貞兒,貞兒也不會再見她。該說的該交待的承諾的,她們都已在這一夜‘交接’完成……
今世的情誼,已經無可避免的走到了盡頭……
君若此時終于明白為何剛才的成化皇帝離開貞兒的房間會有那樣的表情神態,那種摯愛即將離去,他們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很痛,很痛……
忽然想起一句歌詞,那是電視劇《少年天子順治篇》的主題曲里的一句歌詞:枉我是萬人之上!
順治貴為天子,整個天下都是他的。然而,枉他是萬人之上,亦留不住一生唯一的真愛董鄂妃……世人或許沒想到,或許不認為。其實,時間在那之前的百年前,已經有了成化皇帝朱見深與貞兒先應了那句歌詞……
“萬貴妃想見您,父皇。”和成化皇帝一樣,君若沒有理會包括朱佑樘在內的任何人,只對成化皇帝說到貞兒讓她說的話。
能在最后的時光與所愛之人獨處,是每個人的心愿吧?其實,貞兒也是幸福的。畢竟,能與自己的愛人始終手拉著手心貼著心,風雨數十年都沒改變對彼此的情深,最后還能死在所愛之人的懷中,真的,很叫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