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是一種奇怪的東西。皮是薄的,軟得像要融化,可卻能包裹一切;餡是實的,混雜著肉與菜的交錯,似真似幻,如人間百態。它們往鍋里一滾,便翻騰著冒出熱氣,宛如爭先恐后地訴說各自的秘密。而那些被咬開的瞬間,熱流涌出,像一場猝不及防的泄露,暴露出內里的熾熱和酸甜苦辣。
有些人吃餃子,講究蘸醋,醋是涼的,酸得逼人,卻恰好壓住了餃子本身的油膩;有些人卻喜歡原汁原味,說是要品出它的真誠。其實,哪有什么真誠?不過是人們的口腹之欲,給一塊面團加上了情感的注腳罷了。
小時候,母親總在冬至這一天搟餃子皮,手腕輕巧一轉,那薄薄的面團便如車輪一般滾圓。她總說,餃子是團圓,是人情。可長大后才發現,團圓未必總是完整,餃子也未必總能吃到熱的。那些煮破的,流了餡的,往往沒人留意,它們散在鍋底,像是被忘卻的心事,煮不回形狀,也無人愿意彌補。
餃子這一物,既普通,又復雜。像極了人活一世,柔軟的外殼裹著內里的傷痕、秘密和欲望,碰上沸水,便各自浮沉。浮上來的,可能是好運;沉下去的,多半就被埋在歲月的深鍋底,再也撈不起。
我突然覺得,餃子或許并不屬于冬至,也不屬于除夕。它屬于每一口饑餓與滿足,屬于那些被吃下,卻未被記住的日子。
作者努力碼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