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盡頭的石室比想象中寬敞。四人倚著巖壁坐下時,才真正感受到筋疲力盡后的沉重。江逸靠在一塊凸起的巖石旁,肩頭擦傷隱隱作痛,他低頭看了眼滲血的布條,沒有說話。
柳如煙已經(jīng)從藥包里取出幾樣草藥,輕輕搗碎后敷在陳虎手臂的傷口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刀痕讓她的動作格外小心,每一下涂抹都帶著輕微的顫動。
“你手在抖。”陳虎低聲道。
“不是怕疼。”她輕笑一聲,“是恨。”
屋內(nèi)一時寂靜,只有藥泥與皮膚接觸的沙沙聲。
林風坐在角落,左肋纏著一圈又一圈的布條。他一直盯著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藏著什么答案。剛才那一戰(zhàn),他的反應慢了半拍,差一點就釀成大錯。
江逸緩緩開口:“剛才的戰(zhàn)斗,我們勝得僥幸。”
“你太冷靜了。”陳虎抬頭看他,“換了我,早就亂了陣腳。”
“冷靜是因為知道必須活下去。”江逸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我們在里面死了,師父的下落、鴻鶴門的命運,還有那些被影殺流控制的人……都會永遠沉下去。”
柳如煙的手頓了一下,將最后一塊干凈布條系緊,然后抬起頭:“他們不是普通的忍者。”
“嗯。”江逸點頭,“他們的戰(zhàn)術配合非常默契,而且每個人都有明確的任務分工。那個使用左手的人,明顯是在故意引誘我們攻擊右側。”
“你是怎么看出的?”林風終于開口。
“他們出手的節(jié)奏有問題。”江逸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左側那人總是比其他人慢半拍,但并非因為受傷,而是刻意為之。他們在試探我們的反應。”
“所以你才會讓我封住左邊。”柳如煙若有所思。
“對。你們的配合很好,尤其是陳虎的佯攻,給了我很關鍵的突破口。”
陳虎咧嘴一笑,隨即牽動傷口皺了皺眉:“下次直接說重點就行,別繞彎子。”
江逸也笑了,只是笑意未達眼底。他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些藥膏,抹在自己肩膀上。瓶身底部刻著一個模糊的“周”字,在微弱的火光下若隱若現(xiàn)。
那是師父用過的瓶子。
他手指微微收緊,又松開。
“你怎么了?”柳如煙察覺到他的停頓。
“沒什么。”他低聲回答,“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林風忽然插話:“你覺得師父還活著嗎?”
江逸沉默了幾秒,目光掃過三人,最后落在那扇通往未知的石門前。
“我不知道。”他說,“但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棄。”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接下來怎么辦?”陳虎打破沉默。
“先療傷。”江逸環(huán)視眾人,“我們不能帶著傷回去。而且……”他頓了頓,“明天辰時,東門那邊可能會有行動。”
“你是說……”柳如煙眼神一凝。
“那張紙條上的內(nèi)容。”江逸將它重新折好,藏入袖中夾層,“他們想對霍先生動手。但我們現(xiàn)在回去太危險,山田組一定在路上設伏。”
“那你打算怎么做?”林風問。
“等天亮。”江逸語氣堅定,“休整幾個時辰,恢復體力。然后由林風擔任后衛(wèi),負責警戒。我們必須盡快把情報送出去。”
“可如果內(nèi)部真的有內(nèi)鬼呢?”柳如煙眉頭緊鎖。
“那就只能邊走邊看。”江逸望向她,“你能認出那枚飛鏢的紋路嗎?”
她搖頭:“像是一種圖騰,但我沒見過類似的標記。”
“記下來。”江逸從懷中摸出一張空白紙片,“如果以后再遇到相同圖案,或許能找出他們真正的目的。”
柳如煙接過紙片,小心翼翼地描下飛鏢尾部的紋路。那是一個扭曲的蛇形符號,像是某種古老儀式中的印記。
“這不像是一般的組織標志。”她喃喃自語,“更像是……某種信仰。”
江逸沒接話,只是低頭檢查自己的傷勢。肩上的擦傷已經(jīng)止血,但肌肉仍有些僵硬。他活動了幾下手臂,確認不會影響戰(zhàn)斗后,才重新坐回原位。
“今晚輪流守夜。”他說,“我和林風先值第一班,你們兩個先睡一會兒。”
“我不困。”柳如煙搖頭。
“你必須休息。”江逸語氣不容反駁,“你的任務最重,要記住那枚紋路。明天可能要用。”
她最終還是躺下了,靠在墻角,閉上了眼睛。陳虎也慢慢合上眼簾,呼吸漸漸平穩(wěn)。
林風卻沒有睡,依舊盯著前方,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在想什么?”江逸問。
“我在想……”他頓了頓,“如果我們這次失敗了,會怎么樣?”
“那我們就死在這里。”江逸的回答很平靜,“但如果贏了,就能救下很多人。”
林風苦笑:“你總是這么冷靜。”
“我不是冷靜。”江逸看著他,“我只是不想辜負任何人。”
兩人沉默地坐著,聽著彼此的呼吸聲,以及偶爾傳來的蟲鳴。
時間一點點過去,石室內(nèi)只剩下微弱的火光跳動。
直到林風忽然開口:“你說,師父為什么會留下那個暗號?”
“也許他知道有人會來救他。”江逸望著那模糊的“周”字,“或者……他在等一個人。”
“誰?”
“我。”
林風愣住了。
江逸沒有解釋更多,只是將瓷瓶收起,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查看外面的情況。
黑暗依舊濃重,但比起之前,似乎多了幾分清明。
他回頭看向熟睡的三人,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絲不確定。
他們真的能救回師父嗎?
但他很快壓下這個念頭。
不能退縮。
也不能懷疑。
因為他們已經(jīng)是唯一的選擇。
遠處,一道微風吹過,帶起一絲涼意,吹散了石室內(nèi)的血腥味,也吹醒了江逸的心神。
他握緊拳頭,轉身繼續(xù)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