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竇固與班超相視一笑，“沒想到果然被仲升猜中了！”

班超卻是隱隱感覺臉上有些發燙，他哪是猜中的，后世的史書上可是明確記載了滇吾投降之事。

根據《后漢書》的記載滇吾投降后，護羌校尉竇林將滇吾譯成滇吾、滇岸兩名，說當初是滇吾與他弟弟滇岸率部入侵隴西郡，稱兩豪歸降。

后來滇吾親自前往洛陽朝見漢明帝才得知搞了這么一個大烏龍。

漢明帝得知實情后，將竇林免官。滇吾死后，其子東吾、迷吾繼立。

班超回過神來后道：“羌人如今除了投降已經無路可走了！”

“仲升以為，是否應該允許羌人投降？”

班超聞言笑著看向竇固，“這就要看兄長是否對西域有興趣了！”

竇固聞言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還是仲升知我！”

最終竇固還是答應了滇吾的請降，不過卻也提出了要求。

因為班超的強烈建議，這一次竇固并沒有要求滇吾前往洛陽覲見皇帝，而是命諸羌送出質子。

……

“竇固的條件是送質子入洛陽。”

金帳之中滇吾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上面蓋著竇固的印信。

“竇固與護羌校尉竇林承諾只要按時納貢，允許我們保留原本的草場，大小榆谷也可以還給咱們！”

那支突然嗤笑一聲：“質子？滇吾豪長舍得讓自己的兒子去漢地當人質？”

滇吾瞥了他一眼，“東吾明日就出發。”

滇吾的聲音像淬了冰，“各部首領，每家出一個兒子，隨我兒同去。”

帳內瞬間炸開了鍋。迷唐一把揪住滇吾的衣領：“滇吾你瘋了！我兒子才十歲！”

滇吾紋絲不動，只是慢慢舉起寶刀，刀背貼著迷唐的臉頰滑下：“那就讓你的孩子記住，是誰害他遠離部族。”

他環視眾人，聲音低沉，“要么交出兒子，要么交出全族的性命，你們自己選。”

這時牢姐羌的老巫師突然搖響人骨鈴鐺，嘶聲道：“天狼星黯淡，漢人的紫微星正盛......這是天意啊！”

長久的沉默后，那支第一個解下腰間的銅牌扔在案上：“勒姐羌......愿送出質子。”

隨著銅牌落地的脆響，一個接一個的首領交出了信物。最后只剩迷唐死死攥著胸前的狼牙項鏈，指節發白。

此時諸部豪長皆是漠然的看向他，他很清楚若是自家拒絕，那么當煎羌的命運將會如何。

“當煎羌......“他的聲音像被砂石磨過，“....愿意派出質子。”說出這句話，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滇吾拾起迷唐掉落的項鏈，親手給他戴回去：“記住，我們的兒子在洛陽每受一分苦，就要讓部族的馬匹多長一分膘。”

他轉身掀開帳簾，風雪呼嘯而入，“等我們的鐵騎再次踏過湟水時，漢人會為今天的勝利付出代價。”

帳外，東吾正帶著一群羌人少年練習射箭。孩子們的笑聲飄進金帳，與首領們沉重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父親！”

東吾遠遠看見自己的父親滇吾，大聲呼喊了起來。

滇吾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可笑著笑著卻是流出了淚花。

……

風雪漫天時，班超正陪著竇固與耿秉一起檢閱新到的北軍，護羌校尉竇林了在一旁。

為了震懾諸羌，這一次校閱甚至允許百姓和諸羌之人觀看。

耿秉帶來的八千精銳清一色玄甲紅纓，所有士兵皆配有戈矛、環首刀，還有弓弩。

“果真乃是精銳之師，有此精銳之師在又有何患羌亂不平。”

董承看著前方在進行演武的北軍精銳，不禁向身旁的劉歡等人感嘆。

劉歡也是點了點頭，“天下強兵莫過于我大漢！”

此時，竇固也是向身旁的班超詢問看法，班超答道：“如此徒兵千人，足可破羌胡數萬！”

這一次校閱之后，諸羌再次認識到自己與大漢的差距，諸部也不再猶猶豫豫，都是趕緊派人回部落讓人把質子送至允吾。

班超在大校之后原本是打算就此返回令居，不過卻被竇固留了下來。

班超無法只得命董承等人先行返回令居，令居事務也由董承等人暫待。

留在允吾的班超所獲也是不小，與竇林還有耿秉等人也是熟悉起來，這對他未來的發展卻是很有利的。

竇固為了拉近眾人的關系還專門舉行了一次夜宴。

酒宴之上耿秉更是拍著胸脯表示要向皇帝言明班超之功。

這日班超正與耿恭陪著竇固在大營內進行例行巡視。

忽然轅門處傳來騷動，只見雪幕中緩緩駛來一隊牛車。

“君侯，諸羌送質子來了！”

竇固與耿秉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露出笑容。

“仲升，伯宗此事就給你們兩人處置了！”

昨日竇固與耿秉私下聊了一整天，兩人已經達成了一致。

“諾！”

班超與耿恭兩人答應一聲，當即帶著人打馬出營。

“燒當羌質子到！”

班超掀開為首牛車的氈簾，里面坐著個裹白狐裘的少年正是滇吾之子東吾。

此時他正抱著柄彎刀死死盯著班超。

班超示意他把彎刀交出來，東吾突然用生硬的漢話說道：“等我長大了，你要還我。”

“好。”

班超解下自己的玉佩塞進少年手中，“等你長到能打贏我時，親自來取。”

三日后，班超與耿恭兩人受命押解諸羌質子前往洛陽。

沿途經過羌人部落時，總有老人對著車隊叩拜——他們認出了滇吾家族的狼頭紋章。

這也讓班超意識到燒當羌在諸羌部中的地位和影響力。

“或許……”，此時一個計劃已經在他心中萌芽。

雪停的清晨，車隊在隴山隘口遭遇的先零羌殘部。

箭雨襲來時，班超一把將東吾按在馬腹下。

混戰中，有羌人認出質子車駕，嚎叫著就向東吾乘坐的牛車撲來。

這些羌人臉上皆是露出猙獰之色，似乎恨不得把東吾咬碎。

班超連殺兩名羌人，這時一名來襲的羌人已經接近東吾，情急之下班超反手擲出環首刀，刀尖穿透那人胸膛時，噴出的熱血在雪地上澆出刺目的紅梅。

“別看。”

班超捂住東吾的眼睛，卻感覺到掌心一片濕潤。

少年帶著哭腔向班超問道：“他們為什么會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