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玩具店的櫥窗里擺著很多玩偶。

洋娃娃望著車水馬龍的大街，來來去去衣著光鮮的體面人，心生羨慕。她和身邊的小丑玩偶說：“等我哪天叫那些有錢人買走了，也到上流社會看看！”

小丑笑著不說話。洋娃娃翻了個白眼，心想和他說這些做什么，他可沒機會體會到，又不會有人買這種丑八怪。

某天一個貴婦買走了洋娃娃。洋娃娃被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一個小女孩。

“這娃娃可真漂亮！我真喜歡！”小姑娘眉開眼笑，愛不釋手。可不是，水汪汪的大眼睛，長睫毛忽閃忽閃的，櫻紅的嘴唇，精致的輪廓，這娃娃當真是少有的好看，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稱贊。女孩小心翼翼地為洋娃娃梳理漂亮的金發，精心地搭配綴著寶石的華麗裙子，帶著她去參加好朋友的茶話會。大家都對女孩的新娃娃贊不絕口，女孩掙了面子，又給洋娃娃買了許多新衣服新首飾，變著花樣地打扮娃娃。

孩子的世界總是充斥著新鮮事，約莫一周，孩子們就對這事淡忘了，轉而討論起新的話題：草莓蛋糕和芒果的哪個更好吃，粉色和紫色的禮服裙子哪個更好看……洋娃娃被丟在角落里積了灰。沒有人打理，她精致的臉蛋變得灰撲撲的，原本靚麗的金發也黯然失色。為了吸引主人的注意，娃娃努力做出高難度的動作。她踮起腳尖，后來又打開雙腿，再后來對折身體用雙腳碰頭……

洋娃娃終于從她待的架子上摔了下去。女孩跑過來，卻是滿臉嫌棄：“怎么那么笨，待在架子上都能摔下來，別人的洋娃娃靈巧又漂亮，再看看你臟兮兮的，丑死了。”

洋娃娃終于被丟到玩具店旁邊的垃圾箱里了。她想不明白，明明只需要清洗一下，再換件新衣服，像最開始那樣，那就會變美的，主人為什么寧可丟掉她也不愿意。她看了看垃圾箱里數不清的破舊的洋娃娃，又看了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衣著光鮮。回過頭，她發現小丑居然一動不動地待在櫥窗里。有一點她想的確實沒錯，沒人愿意買滑稽的小丑。可是如今的她容毀肢殘，竟不如那難看的小丑體面。小丑身邊又是新的洋娃娃，和自己當年一樣的惹人注目。那個娃娃亮晶晶的眼睛與垃圾箱里無數灰蒙蒙的眼睛對視，一方鄙夷，一方無奈，處境天壤之別，目光里卻都透著悲憫。

華燈初上，那個新的洋娃娃望著街上的體面人，小丑望著她，嘴角詭異的弧度紋絲未變，依然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