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柿子
- 金黃的柿子
- 斜陽123
- 12686字
- 2024-12-12 13:00:12
一棟紅色尖頂房子遮在幾叢綠色的樹枝里,高高地映在天的那一邊。
“那兒就是我的中學(xué)。”我指著那一角對妻子說。
妻子把頭從橋邊縮回來,趕忙抬起頭看過去,遲疑片刻,又順著我的手把視線拋了出去。
“在山上呀!?”
妻子特意為了彌補(bǔ)什么,笑了笑。
“嗯哪,走吧。”我轉(zhuǎn)過身去,剛好妻子好像要表達(dá)些什么臉色有些異樣,但我還是兀自朝著橋頭走去。不一會妻子也跟了上來,臉上又是慣有燦爛。這是那種獨(dú)屬于少女的?,但在一起也有七年了吧?應(yīng)該是北方人特有。我看著她鼓鼓的臉頰,心里猜測著。
我們南方這邊,“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說法可能太夸張,但山確實多。學(xué)校建在山上稀松平常。更何況這與世隔絕的感覺,與其說是地理因素,不如說是因為正好契合了所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心理。我就在這兒渾渾噩噩地讀了三年。之后因為高考成績不佳,家里挑來挑去,挑到了東北去上了四年大學(xué)。家里人是希望我能有所歷練,但仍擔(dān)心我的性格,怕我和他們格格不入。不過索性還是認(rèn)識了這個東北丫頭。這幾天她因為好的績效,有了幾天假期,才拉著我要回老家,我們才想到回來看看這個我自畢業(yè)都沒再來過的母校。我其實是不想來的,又有什么可來的呢?我還有事做呢。可是我一直沒怎么拒絕過妻子。
吃完午飯,我和妻子沿著河岸往學(xué)校走。向左是一棟棟背靠山面朝河的居民樓。向右可以看到一座門匾上寫著“靖州書院”的古式灰色大閣樓,墨色的瓦,臨在河對岸,算得上氣派。當(dāng)?shù)卣匾庑陆ǖ摹F拮庸贿B眼睛都轉(zhuǎn)不開,我也開始集中注意看著,不過不是因為這個。
就在前邊的居民樓上張出了幾支桂花枝,再走,桂花枝和居民樓之間有了分別。一整棵桂花樹在樓后顯了出來。樹下陳著一塊鋪紅磚的長方形石碑。石碑還不是全貌。接著是中間黑色的一塊,黑色漫開來,出現(xiàn)了一個金色“校”字,緊接著又是幾個字,但還沒來得及辨認(rèn),路向左進(jìn)了一個轉(zhuǎn)角。再看這個居民樓之間的小角落的全貌就展示出來:一顆3米高的倚著右邊居民樓的桂花樹,刻著“靖州中學(xué)”的大紅石碑。中間是容車輛通過的放行閘口,左邊一間帶綠玻璃的保安室,夾在保安室和左邊居民樓側(cè)墻之間一個容一人通過的小軋機(jī)。背景里一條向上延伸進(jìn)密林里的路。到了!
我開始將這個畫面與記憶里的做起比較,像小時候玩雜志末頁的“找不同”的游戲,期待著可以為之一振的不同點。“果然,又怎么會有什么變化呢。”我暗暗譏笑著自己。
“果然是自己的母校呢,一定有許多美好的回憶吧。”
“誒?”我愣愣地看著妻子。
妻子的臉一下沉了下來,很快又像一塊海綿一樣恢復(fù)了慣有的燦爛。
“就是呀!你一看到學(xué)校馬上就笑出來了。”
我連忙將手搭在臉上,又轉(zhuǎn)頭看向保安室的綠玻璃,上面除了我被手貼著驚慌失措的臉和妻子那慣有的表情外看不到什么笑之類的。我松了口氣,對妻子說:“什么呀!我不是說過嗎?是你要來看看我才來的,不然誰想回來。走啦走啦。”
妻子好像不是很滿意,扭頭就往保安室走。剛抬手想敲門,頓了一會,換了個方式,直接推開了。根本沒有人。再轉(zhuǎn)身看過來我早就在升降桿前面候著了。“周末學(xué)校一般沒幾個人,保安釣魚去了都有可能。”妻子皺著眉頭挪動著腳步。“保安在也不一定讓你進(jìn)去呢?快點吧。”……
大路是車走的,上山有一條專門修的石階路。
妻子走在我旁邊,慣有的燦爛消失了,但臉上也沒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垂著頭。我環(huán)顧周圍的樹林。腳下的落葉噼啪作響。樹是不長了還是長的慢呢?都是老樣子。陽光從頭頂透過樹梢打下來,樹葉的葉脈清晰可見。旁邊滿是一種剛好到胸口的樹,什么樹我也沒在意,樹葉多是枯黃了一半,上學(xué)時走過我都會特意拔掉幾片。我打量著枯黃的葉片又把手伸了出去。但就要觸到時,妻子的聲音透過滿山的寂靜到了我的耳邊,“剛剛真的好狼狽呀。不過還好算是到了。”
“還好算是到了?”我在腦子里又說了一遍。其實妻子偶爾也會有一些奇怪的話,女人都是這樣吧?像小孩子從自己的秘密小箱子里掏出一件珍藏的小玩具,熱心地向別人展示,結(jié)果卻是因為早已過時而不被賞識,或者甚至根本沒人認(rèn)識,不予理睬。而我都是有意識地沉默著,時不時微笑,就像老熟的鋼琴家優(yōu)雅地挑揀黑白琴鍵而贏得掌聲,我的婚姻也享受著贊譽(yù)。不像別人,我們之間一直展示出來的默契都像在說對方就是正確的選擇。
我看向妻子,又是那燦爛,這次還有一雙直逼你的睜大了的眼睛。我故作淡定地回答:“嗯,哈哈——我聽他們說這以前是個監(jiān)獄。”
“他們?”
“我中學(xué)同學(xué)嘛。”
“犯人是用關(guān)的,學(xué)生自然更要吧。哈哈哈。”
妻子并沒有反應(yīng),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的中學(xué)同學(xué)我都不認(rèn)識。”
“不認(rèn)識?”
“嗯!”
看著妻子的一臉認(rèn)真,我才意識何止是不認(rèn)識,我好像從來都沒有怎么和妻子聊過我的中學(xué)生活,更別提同學(xué)了。我有些慚愧。不過也沒什么關(guān)系,就在這和妻子聊一聊也好。我是這么想著的,可說出來的卻是“同學(xué)畢業(yè)之后就沒聯(lián)系過了,中學(xué)的時候不是這邊考試,就是那邊上課,什么考個好大學(xué),什么好前途之類的,沒什么意思的。”妻子停了下來,表情也越來越凝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心里奇怪這么大個樹林,莫名連聲鳥叫都沒有。妻子遞來一個威脅的表情和潛臺詞里的一聲“好!”就甩臉走開自己一人往上走了。我停在了原地。看著妻子和階梯一齊融進(jìn)遠(yuǎn)處的林間,一點一點地越來越模糊,一點一點地好像看到了第一次上山的情形......
上山的車順著山路從山頂一條長龍排到山底,父母提著棉被,水桶和臉盆也是走在這條石階路上,嘴里不停地叮囑著走在前面的我,“到了寢室就把東西整理好”“要去教室和老師報到,不要忘了繳費(fèi)”。我背著包提著塞滿了足夠供應(yīng)一個禮拜的換洗衣物的行李箱吃力的走著,父母特意囑咐如果沒時間洗衣服就帶回來洗。旁邊也是一個大包小包往上趕的的家長,嘴里說著“抱歉,讓一讓。”早已快他們一步的孩子在前面叉著腰催著。那小孩神氣的樣子使我覺得更加吃力了。這所中校雖然建在山上,可也名副其實是一所省重點高中,在初中就“寒窗三年”后,我沒有辜負(fù)父母的期待,從小鄉(xiāng)村考進(jìn)了這里。能進(jìn)入這所學(xué)校的只有兩撥人--除了我這種,就是戶口在城里的,錄取要求沒那么高。那小孩不用想是屬于后者的。不過按這樣說,我其實更應(yīng)驕傲一些才是,不過到了要表現(xiàn)驕傲的時候,我確實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整個上午都是父母在搞手續(xù)流程的事,而我只是默默呆在旁邊,跟著他們四處跑。看著這一學(xué)校的新奇的人,我開始不由自主地考察著他們,并為他們分配著自己的標(biāo)簽。大人說話沒完沒了,孩子只是沉默著,甚至有點窘態(tài):是我這一波的。一個家長打著電話,另一個家長不停抱怨著“你到底管不管孩子?”:城里人準(zhǔn)沒錯。排隊時旁邊三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聊著,看不見家長在旁邊,三個腦袋發(fā)飾應(yīng)該有六種吧,我也不懂:絕不會和我是同一類人......
上午入學(xué)的事忙完,父母就走了。臨走時又塞了一筆錢給我,說作為零花錢。我只好收了下來,心里想著能一直不用最好。吃午飯的時候因為沒有找到食堂,我在學(xué)校小賣部買了面包就去分到的班級報道了。去班級教室的路上迎面走來兩個男生,一個不停地說著,聲音很大:“我們那所初中你真要去看看!不是一般的次呢。”另一個只是聽著,露出了笑臉,又抬手去扶眼鏡。好像不太好分呀。到了現(xiàn)在,家長陸續(xù)都走了,學(xué)生也都更熟了一些,誰是哪一波還真不太好說。
我走在走廊上,也已經(jīng)基本放棄作所謂的分辨了。在我前面獨(dú)自走著一個高個子男生,相較于我而言,就算背影也相當(dāng)有氣魄。他走的很慢,我很快就走到了他旁邊,他也下意識看向了我。標(biāo)準(zhǔn)的五官,皮膚雖然比較黑,但依然是很有氣度。他笑著打了招呼問道:“你是?”
“我?我去1班新生報道的。”我突然有些慌張,今天都沒怎么和別人說過話。
“我叫李鎮(zhèn)江,我也是1班的。”他笑了笑。
“哦。”我樂呵呵的點著頭。
他馬上笑了起來,撲哧地笑,接著又問道:“那你叫?”
我這才急忙應(yīng)答:“不好意思,我叫kkk。”
他笑道:“你是很內(nèi)向嗎?”
我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說了句“啊?”
我們一起走到了教室。教室里老師已經(jīng)在講臺上了,前排座位還是空,后面聚著幾個女生,中間零零散散坐著幾個學(xué)生。我們和老師報了到鎮(zhèn)江就往后邊去了,我下意識地跟了過去,停了停,又轉(zhuǎn)回來在前排坐下了。我回過頭去掃視了一遍。鎮(zhèn)江已經(jīng)和后面的幾個女生聊起來了,靠近我的單獨(dú)坐的幾個同學(xué)都是呆坐著,好像在思考著自己的事情。我突然感到有些疲憊便趴在桌子上瞇了起來。
“這可是一條大魚呀,嘖,真是好本事。”今天是我14歲生日,父母特意寄了錢回來讓我去買些什么。爺爺特意找李老漢從他們家魚塘買了條魚,剛抓上來,李老漢就提著魚過來了。爺爺看看到這大白的肥魚笑得合不攏嘴,嘴里直夸。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生日,我膽大的很,徑直走向李老漢就要夸他辦事得力,說話聲音大的我自己都嫌吵。“不錯嘛。”眼神里盡是輕蔑。李老漢連忙說是,可他那女兒卻跳了出來,直著眼瞪著我好像要維護(hù)他爹。她女兒真是一等一的漂亮,比我小兩歲就全校有名了。以我們村子和學(xué)校的規(guī)模,基本也算是村里人盡皆知了。哪個男孩不喜歡他?可她呢,家里有田有車,對別人總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樣。
嘿,今天我就要當(dāng)回惡霸,看你還神氣不神氣?我正打算上前繼續(xù)為難她們,她就開口了:“我叫陳安寧。”
聲音真是和長相一般,真是甜美。
不過怎么叫這個名?不是叫......
我迷迷糊糊地從桌子上爬起來,睜開眼睛,朦朦朧朧地只看見教室已經(jīng)坐滿了人,都注視著講臺。講臺上一個高馬尾的女孩在說著什么,時不時露出一排白牙笑著。老師也在旁邊看著,一副很滿意的表情。不一會女孩躬著躬,說了句“謝謝大家”就走下了講臺,從過道往后排去了。她比一般女生要高一些,穗子一樣的烏黑馬尾更顯得高挑。老師滿眼欣慰走上講臺,拍著手掌說:“真是漂亮又大方,”我和幾個同學(xué)都下意識地轉(zhuǎn)過頭去。從左往右掃過去,一下就在第7排中間找到了她。仔細(xì)打量一遍,她五官很立體,面部輪廓分明,隱隱約約感覺是張男生的臉;額頭上齊刷刷的劉海輕輕扣在眉毛上;眉毛是畫的,黑亮而細(xì)長,毫不違和;花蕊一樣的睫毛,白色的眼球中間是黑色的瞳仁,像太陽底下平靜的水面,泛著光澤;鼻梁骨高高的,擎著額頭,很大氣;臉頰恰到好處地松弛著,不鼓不癟展示出緊致的臉型。她的嘴唇雖然薄,但也更顯的可愛。別說教室,就算是在大街上你也不可能在人群里忽視她。“我們其他同學(xué)也要像這樣做自我介紹,大膽展現(xiàn)自己,別人才能認(rèn)識你,才會和你做朋友。”
我向旁邊的女同桌問道:”剛剛那個女生叫陳安寧?”
同桌是個女的,一臉壞笑答道:“是呀!怎么?她喜歡你呀?”
我一下沒反應(yīng),下一秒就嚇傻了,心臟好像突然被一雙手惡狠狠地捏住了,我只能費(fèi)盡全身力氣掙扎著,以免被它捏碎。不一會這種感覺褪去了,緊接著又是一股暖意慢慢擴(kuò)散到全身,越來越熱,越來越熱,最后好像要熱昏過去了,視線開始一點點模糊,一點點模糊......
再看清眼前的景象,陽光下的樹葉被風(fēng)吹著,像水面一樣發(fā)出粼粼的波光。說來也奇怪,我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除了樹葉的嘩嘩聲,總覺得能聽到風(fēng)鈴清脆的響聲“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四下還是無人的寂靜,“她怎么會喜歡我呢?”我長長地嘆了口氣,便一步兩個臺階地往上追妻子去了。
其實這里說是一座山,其實也不過一個土坡,不一會就到山上,但也是耗費(fèi)了一番力氣。妻子早就在石階和山路的會合處等著了,僵著臉好像沒有看到我。等我氣喘吁吁的靠近她,她笑了出來,還帶著那慣有的燦爛,好像剛才的樣子都是假的:“接著走吧。帶我看看你的母校呢,嗯......不少青春回憶呢。”我還撐在膝蓋上調(diào)著呼吸,心里疑惑著:她剛才在笑什么?嘲笑我吃力的樣嗎?開心又一次折服了我?還是為剛才的事特意想要親近我?我莫名有些難受。我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腰來,走到了妻子前面,開始像她說的那樣帶她瀏覽起學(xué)校。
山路在不遠(yuǎn)處截斷,取而代之的是青黑色的柏油路面,應(yīng)該是我畢業(yè)之后新修的,以前都是一條山路直接延伸到停車場。就是最近修的吧,一股瀝青味撲面而來。我向她示意前面那一棟紅色房子:“那就是在山下看到的房子。”
她問道:“教室嗎?有點小誒。”
“怎么會是教室,這是政教處,別看它小,那時候真是大事小情把我們管得死死的。都不讓戀愛,抓住了男女生牽手都要請家長”
“哦!”她夸張地把嘴張成一個O型,“所以你高中三年都只能壓抑著自己,所以才有大學(xué)時那種氣質(zhì)嗎。”
“什么呀?我才不怕他們呢,也根本沒必要怕。我就看得上我們班上一個女生,她還是全校有名的校花。”我不耐煩地說。
“你們班上的,”她重復(fù)著,好像在破解什么密語,“她沒和你說過話,都沒感受過你迷人的氣息嗎?”
我整個臉都皺了起來。“迷人的氣息?你指我那副軟弱的樣嗎?那種東西只有你會喜歡吧。人家就和我說過幾句話,就問了一個男生的事,之后就和他好上了。我們之后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我本來預(yù)計著我會越說越憤怒,最后借此展示一下我的脾氣,讓她不要再說些無理取鬧的話了,可莫名奇妙把取笑自己的話最先說出來了。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當(dāng)時我是什么表情。妻子立馬著急了起來,好想要上來用手掩住我。
“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樣。我真的是喜歡你身上的那種感覺,第一次在教室見到你那時就是。”
我沉默著。
高考之后,我徹徹底底地放縱了三個月,每天從早上開始就在床上躺著,一直到了傍晚,我才起來爬上樓頂,看著夕陽,讓自己浸在那憂傷的斜陽里。有時候便不自覺地流出淚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哭些什么。自從上了高中以來,就一天比一天覺得夕陽是那么美,到了現(xiàn)在更是如此。星星出來以后,我就下樓了。吃完晚飯后幾個朋友照例騎著摩托來接我去喝酒。起先他們來找我是勸我不要太過氣餒,像他們這樣一樣可以過得去。(他們高中就輟學(xué)了,現(xiàn)在在打工。)他們越這樣說我就越抗拒,可是畢竟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我還是答應(yīng)著去了,想著意思一下就行。可真的幾杯酒之后,我就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又要去哪了。與其奮力掙扎,不如就讓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去吧,左邊在右邊,右邊在左邊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只管躺下就是。再醒來就是在家里的床上,旁邊是家里為我準(zhǔn)備的茶和粥,都已經(jīng)涼了。我覺得很餓,應(yīng)該是喝酒的時候吐了,把粥端起來兩三口就喝下去了,又喝了茶,感覺精神了許多,便開始立志去了大學(xué)之后不會再渾渾噩噩的了。不過也一直有去喝酒。每次喝完酒回來,差不多都是九點,一個人也不好干點什么,我都會找出了那本泰戈爾的詩集出來看,其實也看不懂。那還是在學(xué)校的時候,老師語文課講到了泰戈爾我才從圖書館借來的。不過不是什么喜歡詩或者泰戈爾,只是老師上課時這樣說過:“泰戈爾在年輕時,對自己喜歡的女生都不敢表白。不過后來呀,他依然在人生晚年之際,說過‘能遇見那個女孩是一輩子的幸事’之類的話。所以呀,正是因為如此地洋溢著熱情,如此地滿懷著希望,才會有這樣一個偉大的靈魂”云云。我純粹只對他和我有同樣的苦楚而好奇他到底是個怎樣想的,所以借了回來過來。結(jié)果兩頁都沒看到就被我丟在一邊了,結(jié)果忘掉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還回去。考完之后整理房間找出來了。不過說來也好笑,高中時不是應(yīng)該比哪個時候都充滿熱血嗎?結(jié)果是現(xiàn)在這個沮喪的我一直地在看。也不敢說什么懂了,但我確實為泰戈爾的真誠而有一種共鳴。
就這樣三個月后,火車開動了。買的坐票,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來時就已經(jīng)過了山海關(guān)了。睜開眼時,陽光就鋪滿了整個車廂,四處都是明晃晃,我下意識看向車外想看一眼雪,立馬就“哇”的叫了出來。不是雪(我后來才知道東北不是一直都下雪的),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平野,真就是望不到邊呀,只有幾棟零散的小平頂房。真是“開了眼界”。
到了學(xué)校先就去了寢室,收拾了幾下就去參觀校園了,了解一個大概。晚上組織班會,我不自覺已經(jīng)走到不知道哪了等再回去時,指導(dǎo)員在臺上已經(jīng)和下面的同學(xué)聊了起來,其它同學(xué)也各聊各的。我也算是鼓足了勇氣吧,就往臺上走,指導(dǎo)員還是聊著,沒有看到我,我也不好打斷他,就在旁邊站著,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發(fā)現(xiàn)臺下坐著一個女生新奇的看著我,我不好意思再站下去,就灰溜溜往后排去了。離開時,在人群中又看到了那個女孩,不一會她也發(fā)現(xiàn)了我,還打了個招呼。記得同樣是開學(xué)那天,陳安寧也特意過來和我打了招呼,我當(dāng)時心里立馬為一個荒唐的想法而慌亂不已,可又為那渺茫的可能性而竊喜。她對我說著,時不時笑一笑,我只是那樣看著她臉頰上的紅暈,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一種顏色。至于她說了什么,我完全記不住了,除了最后的一句“你和鎮(zhèn)江同學(xué)是朋友嗎?”我心里想著這句話,馬上對著她回了一個微笑。她停住了,從人流中抽出身來,看著我慢慢走過來。我刻意地,滿懷惡意地面無表情從她身旁走過,沒有停留,也沒有看她一眼。我以為我會像每做完壞事的惡人一樣有一種得償所愿的感覺,可我沒有,反而緊張起來。我不安的回頭看,她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一下我們對視上了,她好像確認(rèn)了什么,做了個笑的表情,眼睛撐著很大,像盲人的眼睛就是直勾勾地看著。臉頰僵成鼓鼓的,因為化了妝,看不見臉上的色澤。上嘴唇貼著下嘴唇,嘴角微微向上曲。我認(rèn)出這是一種燦爛,為何而燦爛卻不太明白。我也不知該作何回應(yīng),所幸就直接轉(zhuǎn)頭走了。因為昨天是在火車上睡得,所以回到寢室后我和室友打了招呼就早早地睡下了。之后還夢到了那個女孩:熙熙攘攘的大街,我路過一家餐館,一個女孩在那當(dāng)服務(wù)員,招攬著客人,可大家都是那樣看都不看地走過,可女孩還是那樣一個勁地追著路過的人,想要把印有菜品的傳單遞給他,等她追不上了,她又回到那一頭,繼續(xù)追著一個路人發(fā)傳單。不知為何我出現(xiàn)在了她身前,她看到了我,馬上對著我笑著,“就是那個女孩!”我心里認(rèn)出了她,可是這個笑臉好像不是這樣的。我疑惑著,就被定好的鬧鈴吵醒了。
我定好了計劃要好好為學(xué)業(yè)做好準(zhǔn)備,一大早室友還沒起就去圖書館了,上課了才到教室,看到了那個女孩在和其他人又聊又鬧,聽口音應(yīng)該都是東北人。位置都坐滿就只剩下零散的了。我找了個在她后方的坐了下來。她的樣子稱不上漂亮,但說話的時候相當(dāng)自信(至少和我比是),總是那么洋溢著笑容。我一下就覺得自己又往下掉了幾個層級。
下午就沒課了,室友把我拉進(jìn)了我因為遲到而錯過的班級群,不一會就有人加我了。我們聊了一會,算是很開心。我猜到應(yīng)該就是那個女孩,她說了什么我可愛之類的話,應(yīng)該是嘲笑我很呆吧。后來又見到她,上來就喊我的名字。我不好怎么回答,就只是在那站著。之后漸漸地越來越熟就確定了關(guān)系。之后大學(xué)生活基本上就以一種獨(dú)來獨(dú)往的方式度過了,每天和室友就是基本的見面打招呼和寒暄。上課因為去圖書館而經(jīng)常遲到每次都是一個人獨(dú)自坐,慢慢地,有時有了座也是一個人坐著。她還是和自己的的幾個朋友坐在一起,有時會聊到我,然后就看向我這一邊,其中幾個男生還會樂出來。唯一不是的時間都是她來找我。我們一起聊聊天,吃飯,逛街什么的。她除了和我聊過她的父母和倆個弟弟外,并沒太多說過她認(rèn)識的其他人。可能太多了吧,她這樣的性格,走在路上看到認(rèn)識的人都要打聲招呼,別人當(dāng)然也想認(rèn)識她。我覺得也挺好,我也不想纏在一堆難以應(yīng)付的人際關(guān)系之中,還是專心學(xué)業(yè)的好。她每天起的也早,不過是發(fā)一條朋友圈“早上好”,然后是些類似“我要過好今天一天”之類的雞湯吧,我也記不清了,我看了幾次后就不那么在意了,倒是其他人,回回都有點贊的,真是搞不懂。之后一天排得滿滿的,這個朋友找她吃飯,那個陪她去哪玩,我們有時間也出去,但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手機(jī)上聊。整個大學(xué)我們之間的感情,都算順利,我也能感覺得到這都是因為她有意在順著我的性格。我們只有過幾次爭吵,加之結(jié)婚之后吵得就更多了,對那幾次都沒什么印象了。只有一次,而且是第一次,都算不上吵架,可事后我卻覺得很后悔,當(dāng)天就去找她道歉了,跟她說了好多話。其實我記得的也不是吵架本身,而是我和她道歉的事。
我見不到她的人,只好一直給她發(fā)消息。——在嗎。連發(fā)了三個。——不管怎么樣,回個消息吧——是我不對,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真的沒有惡意。——看到一定要回一下。我當(dāng)然是沒有走,一直在盯著手機(jī)屏幕。三十分鐘后她回復(fù)了——你就那么看不上我和我的朋友嗎?——不是的你誤會了。剛發(fā)出去我又撤了回來。——是我不好,你先原諒我行嗎。我發(fā)出這條時,她也發(fā)來一條——我和朋友開的玩笑可能對你是不友好,但你也不用這樣吧。——原諒你是什么,是我生氣的事嗎。——我朋友本意只是讓你多花點時間和我在一起,她又怎么會有惡意呢。——好,我知道了,是我錯了,可她也要顧及我的感受呀。我想了想發(fā)出去的刪掉了最后一句。——你一直在圖書館讀書呆著,是事實。——成績不見好也是事實——你別一直道歉,我又不是在欺負(fù)你。——我朋友是這樣說了也是事實。——你要道歉也給她道歉。隨便就這樣沖著我們那樣大吼,——我是你女朋友沒什么,人家呢。——是我不應(yīng)該,我該怎么做。——她說話也確實不過腦子。——我去和她道歉。——不用我和她說一聲就好。——她也是。——我平時一直說你性格好,她也不把你當(dāng)回事了。——這樣說話,搞得我也被帶偏了。——你不生氣了就好,我們明天見一面吧。——嗯呢。
之后見了面,我又說了些話,也就差不多和好了。那是我第一次有要失去她的感覺,于是就只是沒樣子地一直道歉。至于她那個朋友我也沒見過了。
大學(xué)畢業(yè)她就提出要去見我父母。他們見了她當(dāng)然是喜歡她呀,我自然也很開心,二十多年也算做了件像樣的的事了。之后我們?nèi)チ送凰鞘校谧鲣N售,也是做的風(fēng)生水起。樓上樓下也都是客戶呢,每天都是這邊走動,那里拜訪,熱鬧的很。我每天給報社寫寫稿,沒事就呆在家里寫小說,但也不怎么成樣子。家里的開支自然都靠她了。
這次來這里,我沒什么理由拒絕,就請了假一起回了,也好為自己找些靈感什么的。不過也真是的,好好在家里住會兒,去看看山,玩玩水不好嗎?來這里,現(xiàn)在居然是這樣一個場面。
我根本不打算和她吵的。看著她現(xiàn)在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好。
“我不是亂發(fā)脾氣,我們就好好聊,不要吵架行嗎。”
她立刻點著頭說:“好!好!我不說了,我們接著走吧。”她就像要哭出來了,但又把頭轉(zhuǎn)向了一邊,我也看不見她的臉了。
我們這樣走著,她只把頭向著她那一側(cè),我也只好往自己那邊看去。路是繞著右側(cè)的山的。我那一側(cè)在外邊,一眼就可以看到整個市區(qū)的樣子。“那里是市醫(yī)院,我們就是從那里搭車來的,然后從那兒再到那兒,到這下車,走幾步就是那座橋了,被樹擋住了,這也是我從家來回學(xué)校的路。那時候最煩的就是每個星期五回去等車的時候了,車來了一趟又一趟,每一趟都載滿了人,全是學(xué)生和工廠下班的人,停都不停,就我在那傻招手每次都是耗到天黑才搭上,家里每次都是問我是不是留在城里去玩了,真的是......”我一下說了那么多,好像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一樣,她還是把臉埋在一邊。“前面左邊是老宿舍,我們的老宿舍,應(yīng)該早就不用了吧,它后面就是山崖。新宿舍在右邊那幾棟教學(xué)樓后邊的竹林里,我們高三時住了一年。比左邊那個豪華多了,那讀到高三是真的威風(fēng)”
“我們?nèi)プ筮吙匆幌掳伞!蔽艺f著,但她沒有要往左走的意思,我只好往右邊拐過去,我們就進(jìn)了教學(xué)樓。總共三棟樓,高一,高二和高三。我們這邊在那時候是高一,現(xiàn)在門上寫的是“高三3班”——我湊到門前看了一眼。我們那時候是在二樓,我看向她想要一起上去。她的臉還是紅的,應(yīng)該是生氣,因為眼睛里看得到敵意。我沒有太在意,我邊向樓道口走邊向她示意著。等我跨上臺階,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也過來了。
樓道樓口右轉(zhuǎn),順著走廊一直走,右手邊第三個教室就是了。我走著,透過窗子向第一間教室里看。一堆接著一堆的書摞在桌面上,好像只要一個指頭那么一推就會一個推倒另一個,重重地摔在地上。講臺上,堆滿了東西,黃色三角尺一角伸出講臺,違反物理定律地沒有掉下去。仔細(xì)看是另一角上撘著一塊抹布,抹布上又壓著兩本練習(xí)冊。粉筆盒擺了一排,還各自擺著不同的角度。走到前門這里時可以看到黑板旁邊的墻上有一個書架,那是學(xué)校促進(jìn)閱讀組織的圖書角,每個同學(xué)都捐一本書,大家交換著看。記得那個時候我假裝隨意地挑了陳安寧放上去的那一本,結(jié)果填登記表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是鎮(zhèn)江的,叫什么“少年維特之煩惱”。通篇不知道在講些什么,我根本看不懂,可我也不好意思再放回去又拿一本。就那么一直稀里糊涂地看著。足足看了一個學(xué)期最后才終于解脫。其實放回去再換一本又不會怎樣,當(dāng)時怎么想的,我這么想著,走到了第二個教室。從后門看過去最顯眼的就是那個高掛的已經(jīng)不轉(zhuǎn)的時鐘了。我們那時候教室里都不讓擺時鐘,不然一抬頭看到鐘就打量著下課,老師課都沒法上。到了前門,我伸出腦袋,向隔壁的第三件教室的后門窺探著,和那兩間差不多。我學(xué)著那時候那幾個調(diào)皮的同學(xué)的樣子,一腳踩在門檻才跨進(jìn)教室。(都是他們每次這樣進(jìn)門,同學(xué)們被鐵門檻的響聲驚到都會看向進(jìn)門的人,我那時是不這樣做的,但現(xiàn)在這里又沒有人。)教室后面的黑板報已經(jīng)改的不成樣子了,寫什么的都有,大都是現(xiàn)在的一些流行語什么的,也有奇奇怪怪的話和不認(rèn)識的人名。我照著記憶打量著這間教室,才發(fā)覺這里原來這么的擠。一張桌子擠著一張桌子擠成一組,一組擠著一組又被兩側(cè)的墻擠著,就那么擠在這樣一個小小的空間里。窗子外面,妻子的身影走過,我喊住了她。她從前門走進(jìn)來,就往講臺上走。兩只手撐在講臺上,也對著這打量了一遍,終于開口說話了。
“你坐在哪呀?”
我好像是正中下懷,迫不及待地就指著中間前排的座位說:“應(yīng)該是這塊。”說完就坐上去了。還轉(zhuǎn)了幾下看看周圍。
“那坐你旁邊的是誰?”
“旁邊的?”我看著左右兩邊擺著的陌生書籍,“我也記不起來了。”
“忘了,真是沒有一點留戀呢?也是個你討厭的女生嗎?”
“怎么會有什么我討厭的女生?我有什么時候特別說過我討厭誰嗎?”我仰著頭不解地看著講臺上的她。
“哦。”她做出了一副天真的表情,接著卻是一句“那你喜歡的女生呢?她坐在哪?”
我聽她說完,當(dāng)時真的就好像被一蒙棍打在了心上。我實在是說不出一句話了,只是無力地仰著頭看著她。說實話我要比她高些,平時都是低著頭和她說話,像現(xiàn)在這樣看著,真是不習(xí)慣。
妻子也看著我,表情也變化起來,變得那樣的夸張,那是臉上每一塊肌肉都過分收縮的結(jié)果。就像戰(zhàn)場上死守高地的最后一名戰(zhàn)士過分的叫囂,好像在乞求最后一擊。
這是在干什么?我們明明是夫妻呀,這又是為了什么?我沒辦法再看著妻子,只好把頭低下來。
真是好笑,又是低著頭,還是在這個座位上。那時候,每次那個女孩進(jìn)門時,我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她,之后盯著她從我旁邊走過,就這么一直盯著,直到我轉(zhuǎn)頭的角度太過顯眼,會被其他同學(xué)察覺時才會放開。我每次都是這么看著,她也應(yīng)該每次都是那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刈哌^,只要走過就好。可是就有那么一次,我的眼睛和她的撞上了。她神奇地也在盯著我看,我想說話的,沒有說出來。不好再僵持下去,我只好把頭低了下去。從那以后我也就再也沒有在她進(jìn)來的時候抬過頭了,就是那么低著頭。就像現(xiàn)在這樣低著頭,沒有說話也沒有聲音。妻子也沒有聲音,教室里也沒有聲音。
安靜了不大一會,講臺上傳來妻子的呼吸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最后拌到了一起,呼吸聲變成了抽泣,密密麻麻地很快就充斥了整個教室,溢到了這個無人的校園里。
一聲一聲的,顯的格外清脆。時不時還有重重吸著鼻子的聲音。不過,我還是沒有抬頭,我也不會抬頭。我不能又一次地輕易妥協(xié),她不能像這樣無理取鬧,還完全不顧我的情緒。我要劃出界限,我要讓她知道我有態(tài)度,我要......我要......我要把頭抬起來,是的我要把頭抬起來。
我猛地把頭抬起來,直直地看著她,好像我已經(jīng)牢牢地拿住了她的要害。可是看著她堆著淚水的通紅的一雙眼睛,和她詫異的表情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除了剛才莫名的義憤外什么也沒有,這股義憤也像成群的蝙蝠暴露在陽光下那樣,在這雙熟悉我的眼睛的注視下四散逃開。但我不能就這樣被擊潰。說些什么,我要說些什么。
“你到底想要怎樣?”
她好像確實被我的樣子嚇到了,立馬收住了臉上的表情。不過馬上又是一副平靜,唯獨(dú)那雙眼睛是從那副燦爛表情上取下來的。
“我要你愛我。”她那樣說著就好像一個對自己的底牌極其自信的賭徒。
“我哪里不愛你了?”我真不理解這是哪來的一句話,“就一個沒有半點關(guān)系的女同學(xué),你都要計較?”
“沒有半點關(guān)系?那她叫什么?”她邊說著,身體邊向前傾著。
看著她那副自以為掌握一切的神情,我立馬就有一股沖動,我要把這個名字一口氣地,毫無感情地,不留余地地說出來,讓她一拳打在棉花上,讓她背上負(fù)罪感。
不過什么都沒有,除了我撲哧撲哧地呼吸聲——我不由自主地開始閃躲她的目光。我怎么了?我該怎么面對她?我開始想著,想著我應(yīng)該怎樣解釋。因為......因為什么?我怕什么?
突然她笑了起來。在嘲笑我吧?可我也反抗不了什么。
刺耳的笑聲持續(xù)了一會,就停住了。“她坐在哪?那個女的。”她的語氣倒是很平靜。
我有些震驚,但還是下意識地看向了那個我無數(shù)次偷看過的方向。
她也看到了。我以為她就要撲過去了,狠狠地踹翻那張桌子。可是沒有,她走下講臺,在桌子之間的過道走著,沒有碰到一張桌子的邊或角。她在那張桌子旁邊停住了。
“是這張吧。”
我沉默地看著她,想著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轉(zhuǎn)身坐在了桌子上,再看向我時,又是那我討厭的燦爛的表情。她看著面前的過道示意我過去。
我不想再猜她想要干什么了,順著她的意思過去就好,我急急忙忙地過去了,撞動了桌子,磕倒了凳子,教室里哐啷哐啷的響著。我站在她面前看著她,用我自以為堅毅的眼神。
“你愛我嗎?”
“愛。”我不假思索的回答,也沒辦法思索,我的腦子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吻我。”
我親在了她的嘴上。
她的嘴開始動起來,我也配合著和她攪成了一塊。
她把手纏在我脖子上,又用大腿掛在我的腰上,就往我身上爬。我抱住了她,我們這樣親著,直到我抱不住了。我把她放回了桌上,掙脫開她的嘴,我快要喘不過氣了。她還在看著我。
我看著她,做出了一副累的樣子“還......”我停住了,因為驚訝。我剛才在她眼睛里看到了那個念頭,我看向了她身后桌面堆起來的書,書旁邊還有一面鏡子,鏡子上有著漂亮的裝飾,應(yīng)該是個女孩子。我頓時感覺到不適,下意識地對她做了一個惡心的表情。她沒有在意我的反應(yīng),又撲到了我身上,我只是害怕著,害怕著。
“叮鈴鈴”,“叮鈴鈴”,門鈴響了,我停下了筆。打開門,是樓下劉奶奶,端著一盤柿子,看起來很高興。果盤里的柿子顏色鮮艷,柿子與柿子間貼在一起的地方看得到明顯的凹陷。
“老家柿子熟了,寄了好多過來,知道你們家那個愛吃,送幾個給你們。別客氣。吃完記得把盤給我送回來。”
我笑著接下了。端著柿子我又走回了桌邊,嘴里念叨著:“劉奶奶原來還不知道我不喜歡吃柿子呀。”
拿起筆,我開始思考著該為這篇小說怎樣結(jié)尾。我惡狠狠地推開了妻子純粹是因為事情本身的惡劣吧?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呢?我現(xiàn)在也記不清了,或者根本就沒有清楚地知道過。
我苦惱地思索著,想著那天我是怎么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結(jié)果一進(jìn)那座山,我就那樣了。我那樣是因為妻子的不依不饒吧,那她是有預(yù)謀的嗎?她只是碰巧有空,我們才回的老家吧。去學(xué)校也是突然起意呀。我思索著這其中聯(lián)系,就那么一天,就那么一座小山。我思索著一定要給這篇小說一個漂亮的結(jié)尾。
不爭氣呀,思索著居然睡著了。時間已經(jīng)傍晚了吧,我看向窗外,一抹橙黃的夕陽那樣漂亮地鋪在天邊。我癡癡地看著,突然,自己樂出來。
我一人坐在保安室里,不知該看向哪兒地四處看著。保安在保安室外邊邊打著電話,邊對我這吼著:“現(xiàn)在年輕人都是怎么了,報復(fù)學(xué)校嗎?說什么你這里的學(xué)生,你哪像個學(xué)生?偷偷摸摸地闖進(jìn)來,還把教室弄得亂七八糟。你說你還有個同伙是誰?快點說出來,我這里就上報領(lǐng)導(dǎo)。——誒,您好呀,李老師,我這......”
最后沒怎么樣他還是讓我直接走了。我順著原路往回走著,不一會走到了橋上。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過了頭去。
一棟尖頂房子遮在幾叢樹枝里,高高地映在天的那一邊,泛著柿子一樣的橙黃色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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