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京城的地痞流氓、三教九流,趙恒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當真如徐堯說的如此嚴重?
不是吧?
“你覺得京城作為大燕最為繁華、富庶之地,為何能容忍這些人的存在?”徐堯問。
“請您指教。”
“很簡單,因為……沒辦法啊。”
徐堯一陣苦笑:“如郝三那等地痞倒是容易解決,大不了殺了便是,可對于那些人數極多、更下等的小地痞,你還能都給誅殺了嗎?”
趙恒眉眼下沉。
昨日,他已是見識到了那些乞丐以及小地痞的陣仗,人數確實極多,真要動刀子,即便是殺的完……那也是不能殺的。
皇帝是要臉面的,如此誅殺百姓,成什么了?
暴君?
“那為何不將這些人驅逐出城外呢?”他問。
“歷朝歷代又不是沒有這么做的,要么一些人拉幫結派,打家劫舍,要么又偷偷跑回來,且會變得更加殘暴。”
“這些人有手有腳的,便是沒有房屋、田產,做些苦力活總成吧?”
“你覺得這京城的苦力還不夠多嗎?要用苦力的時候,挑都挑不完,誰會用這些作奸犯科的地痞流氓。”
“嗯……”
趙恒重重點頭,大抵是明白過來其中核心所在了。
簡單來說,只有一個字——窮!
窮,居無定所,無家無牽掛,吃得上頓沒下頓,出苦力又沒人愿意用,便干脆游手好閑,混吃等死。
“現在你知道你那鋪子為什么永遠都無法安生了吧?”徐堯問。
“懂得了。”
趙恒不禁嘆了口氣。
如郝三那等大流氓,容易治,但卻會有比郝三低一等的流氓去找事,即便這些人不去挑事,還會有最低等的乞丐、地痞。
從上至下!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便是這個道理。
若余家豆腐想要真正的安生,就要將這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打點一通,那耗費的銀子可就不是一般的數字了。
“怎樣,現在知道經營一間鋪子的困難了吧?”
徐堯笑著,一副小樣知道怕了吧,怕了快求求老夫,老夫幫你解決麻煩的樣子。
趙恒有些煩悶:“那京城其他鋪子是如何經營的?要么有依仗,要么上下打點?”
徐堯點頭:“可以這么說吧,大抵會保持一個平衡,你呢?打算怎么辦?打點嗎?”
趙恒默然。
相比于其他鋪子,余家豆腐生意是極為火爆的,且將名不見經傳的豆腐做成臭豆腐,不知多少人眼饞著呢。
真要打點起來,不是一般的麻煩。
至于倚仗……他又能有什么倚仗呢?至少當下是沒有的。
最大的倚仗便是考中進士,入朝為官!
自己便是自己的倚仗!
這一刻,于科舉,于入朝,他升起了騰騰欲望!
似是見趙恒略微為難的樣子,徐堯緩緩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不必倚仗別人也不必打點,你知道誰能將這三教九流治的服服帖帖的嗎?”
“誰啊?”
“那是一群瘋狗……”
“飛魚衛!”趙恒豁的睜眼,但很快又搖頭道:“您別鬧,飛魚衛雖是瘋狗,但也要看看是誰的狗,怎會理會我一個鋪子的小事。”
徐堯不禁向左靠了兩分,壓低聲音:“我若告訴你,現在便有一個機會,教飛魚衛暗中照看你那鋪子呢?”
趙恒果決搖頭:“我、不、信!”
忽的,他好像猛的貫通了什么似的,向后靠著,微瞇著眼打量徐堯:“老貨,原來如此,方才說了那么多,原來是在忽悠我?”
什么三教九流、地痞流氓會騷擾鋪子經營等等,原來都是幌子。
真正的目的在這里啊!
“臭小子,胡說什么的,誰是老貨?”徐堯瞪眼。
“哦,您不是老貨,你是老倌。”
“你就不能將那個‘老’字去掉?”
“好,老子去掉老字!”
“你……”
徐堯吹胡子,又不禁嘆了口氣,平和道:“賑濟流民需要吃食,而豆腐十分便宜,可以此給流民充當吃食,你小子將那豆腐作坊擴建兩倍,保你那余家豆腐鋪子平安無事。”
趙恒笑了。
這意思是朝廷要征用他的……豆腐作坊?
“您這算盤打的,我那上天了我祖祖祖太奶都聽得到。”他冷笑。
“你先別氣,給流民吃的豆腐呢,朝廷會給你一個成本偏高的價格,保證你不會虧,另外……”
徐堯頓了頓,變得十分嚴肅:“你當誰都有這機會啊?老子為什么不去找別的鋪子做豆腐,偏偏找你?這是幫朝廷賑濟流民,立功啊!”
趙恒再度默然。
他首先能確定的是,有徐堯的保證,應該不會虧本。
那么也就意味著,余家豆腐至少能暫時安穩一段時間。
這是一筆雙贏的買賣。
“好,我可以答應您。”
“我就知道……”
“但我有一個要求!”
“啊?什么要求,你盡管直接說。”
“我……”
趙恒猶豫了下:“我想見一下紀月。”
哈?
一瞬間,徐堯和徐母幾乎是一瞬間瞪大眼,很是不可置信的樣子。
徐母很是錯愕:“你小子……說什么?”
“我說,我想見一下徐姑娘。”趙恒無形間改了口。
“去吧!”
徐堯無奈的揮了揮手,有些無力。
趙恒得令,自是二話不說,當即轉身朝著徐紀月的房間走去。
廳堂間,徐母很是不悅:“夫君,您分明知道的……那小子與英國公家閨女張紅玉已經好上了……”
“不必理會了。”
徐堯閉上了眼,重重的吐著酒氣,又語重心長道:“年輕人的事情,不要管啦,我們都老了。”
徐母仍舊很不放心:“那那……這成什么了?腳踏兩只船?那小子不是什么好東西啊!”
“嗯?”
徐堯猛的睜開眼:“你說什么?”
徐母立刻閉嘴,不敢多言。
過了片刻,徐堯才解釋:“那小子不對會紀月怎樣的,他想見紀月,應是想要說些話,如若當真有某些想法,哼……”
一聲之下,厲色盡顯,但很快,嘴角又化為一抹得意的笑。
“若他當真敢打咱家紀月的主意,那就必須要娶,否則看老子怎么揍他!”
言語著,卻是越發的開心了。
“可是,夫君……”
“頭發長,見識短。”
徐堯搖了搖頭,嘆息道:“是我的錯,也教紀月負了他,便教他去發幾句牢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