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夢然組上臺晚了兩分鐘。

現場觀眾等的焦急，直播彈幕更是不客氣直接開罵了。

“什么劇組啊，有沒有一點時間觀念？再晚老子不看了。”

“舒夢然是不是飄了啊？別以為上一期演得好，這一期就可以耍大牌，老娘不伺候。”

“上期林煙兒差勁，但這一期演的還行，怎么舒夢然這組跟她倒過來了？”

“觀眾是上帝懂不懂？再讓我等我可就生氣了。”

“取關節目組，煩死了。”

彈幕上罵罵咧咧，剛下臺的林煙兒捧著手機，心里樂開了花。

小姚臨上臺前睡死過去的事情已經在整個直播間傳開了，大家都組團去看他，差點笑昏過去。

發生這樣的重大直播事故，小姚這輩子的前途算是到頂了。

林煙兒也跟著去看了一眼，心里的高興勁兒別提了。

沒了小姚，就沒了程蝶衣，沒了主角，她看舒夢然組還能怎么演。

她甚至能想象到舒夢然會陷入怎樣窘迫的境地，面對著線上線下觀眾的質疑，只有舒夢然跪下道歉才能化解觀眾的怒火。

同樣頂不住怒火的還有節目組，彈幕上罵聲一片，他們急忙找到總導演吳昆。

吳昆剛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忙讓主持人報幕。

隨著音樂響起，霸王別姬演員們陸續登臺。

程蝶衣和段小樓相識于幼時，兩人一起長大，一起學藝，一起登臺表演，在那些嬉笑怒罵的場景中，程蝶衣逐漸對段小樓有了不一樣的情愫，可段小樓先是娶了菊仙，又為了自保出賣師弟，兩人漸漸分道揚鑣，直到十年后，兩人終于有機會再次合作。

前面演完，其他演員都已經退下，空曠的舞臺上只開了一盞燈，將兩個身影籠罩其中。

一股淡淡的哀愁在觀眾心間蔓延。

段小樓牽著程蝶衣上臺，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舞臺上傳來回聲，讓人的心思瞬間發緊。

“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身。”

“妃子，不可自尋短見吶。”

“快將寶劍賜予妾身。”

“不不不，妃子，千萬不可。”

舒夢然似乎跟程蝶衣合為一體，舞臺上的她一張臉敷得唇若櫻桃眼如秋水，細腰羅裙襯出身段，花冠穩穩遮住額頭，好像一樹花團錦簇的寂寞。

她的唱腔纖細，咿咿呀呀地唱著，有說不盡的悲傷和動人。

鏡頭拉近，她的眼神盈盈繞繞的恍若一泊湖，里面蕩漾著哀愁。

這就是命，她懂得。

身陷其中，不能自拔，苦難輪回，無止無休……

現場觀眾已經沉浸其中，彈幕上畫風已經全變了。

“媽的，我雞皮疙瘩已經起來了。”

“雖然我沒看過這部電影，但演員演得實在太好了，嗚嗚嗚。”

“演程蝶衣的是哪位演員啊？恕我眼拙沒看出來。”

“哎，不對啊，這組的導師不是舒夢然嘛，怎么沒見她人？”

“上面的別吵了，別打擾我看戲。”

舞臺上，劇情還在繼續推進。

唱到半途，段小樓忽然氣喘吁吁地停下來，說自己老了唱不動了。

程蝶衣頭戴鳳冠，手捻蘭花，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面是堅定，蒼茫，柔弱，寂寞，抑或還有一絲絲的哀怨與傾慕。

段小樓也回望著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學藝的事，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小尼姑年方二八。”

程蝶衣嘴唇抖了抖，半響接起了下句，“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發。”

“我本是男兒郎……”

“又不是女嬌娥。”

“錯了，你又念錯了。

程蝶衣眼中含淚，喃喃道：“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良久，他忽而笑了下，卻是笑意不達眼底，“錯了，我們再來。”

段小樓又咿咿呀呀地唱起來。

“大王，快將寶劍賜予妾身。”

“妃子，不可自尋短見吶。”

“大王，漢兵殺進來了。”

“在哪里？”

急促緊張的二胡聲中，程蝶衣凄艷若蝶，蹁躚如衣。

演了多少場了，只是今天，是最后一場。

最后再看一眼我的霸王，一直占據我心的霸王。

她慢慢靠近段小樓，從他腰間腰間抽出了寶劍，貼緊了自己的脖頸。

蝶衣微微笑了，傾國傾城的笑容，卻有著纏綿不斷的哀愁，風華絕代。

是的，蝶衣就是虞姬了，那個在四面楚歌中守在心愛的男人身邊的女人，那個為了自己的霸王，微笑著將劍吻向脖頸的女人。只是那微笑該是怎樣的凄涼呢？

當鮮血順著劍刃劇烈地流下來，虞姬凄凄地笑了。

砰！

“蝶衣！”

伴隨著段小樓那撕心裂肺的喊聲，全劇終。

鏡頭最后落在舒夢然身上。

她安靜躺在地上，美的那樣風華絕代，只是緊閉的雙眼還有脖頸間的鮮血昭示著這一生的曲折。

全場都不敢說話，唯恐打擾了美人的休息。

直到汪道臨站起來率先鼓掌，所有人才跟著站起來，全體拼命鼓起掌來。

掌聲延綿不絕，穆琰紳穿過燈光看向舒夢然，掩不住心潮澎湃。

她在臺上閃閃發光的樣子很迷人，讓他根本移不開眼睛。

他恍惚發現，即便過去了五年，他對她的愛意仍舊絲毫沒有消減。

不，不是沒有消減，是愈發濃烈。

這股情緒濃烈到恨不得沖出他的體內，讓他沖上前抱一抱她。

跟他一樣激動的還有吳昆。

跟之前的萬分擔心相比，他這會已經快樂瘋了。

舒夢然到底是什么神仙，這一期收視率又得爆了。

果不其然，小助理已經樂得眉開眼笑，把一摞捷報送上來。

吳昆略微掃了幾眼，就知道本期節目又穩了。

“收視率全時段第一，超越了上一期。”

“線上觀看人數已達三億，突破新高。”

“微博熱搜正在攀升中，前十有八個是我們節目，舒夢然一個人占了五個。”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只有林煙兒咬緊了牙關。

她明明已經迷暈了小姚，舒夢然怎么還能把任務完成地這么好。

本來她的甄嬛傳也演的不錯，可在舒夢然那逆天的演技之下，她的一切努力都不夠看了。

她死死盯著舞臺中央的舒夢然，眼底迸發出惡毒的光芒。